第26章 二十五 尘星当空

类别:都市言情 作者:霜玄九天 本章:第26章 二十五 尘星当空

    三日守灵,风平浪静,监视汉阳的人传消息说,魏霖一家已经上路,奔江南而来。监视慕容家的人说,慕容家忙着给慕容明办理后事,也没有什么怪异的举动。杭州城面上虽然平和安宁,每个人却都对父亲和慕容明的死议论纷纷。就连知府也暗地里套我的口风,怀疑慕容明是杀害父亲的真凶。

    慕容家势一落千丈,连着江家的生意也受到了不少的影响。不少生意上经常往来的老板前来吊唁的时候,曾对江家的前途表示过担忧,不停的试探我的意向,言语之中稍稍有一丝破绽,就会影响波及到一大票人。

    商场如战场,到处都是敌人,为了一个利字,那些人什么都可以出卖。虽任何人都不相信,却还是得耐着性子前去拉关系,皮笑肉不笑的挣扎了三天,待到父亲出殡那一日,我已累得连哭与笑都无力去装了。

    法事做毕,棺盖既合,刚虚掩上一半,外面忽然冲进一行人,当先一个男子扑通一声扑倒与棺前,抓住我的衣袍,抬头哭道:“少爷,我回来了。”

    “江琴……”我惊呼出声,拉着他站了起来,惊喜之中上下看了他许久,叹道:“你让我好找啊。”

    江琴也顾不得满脸眼泪鼻涕,抱住我大哭起来,说道:“我想你啊,少爷,有人要害你,你没事就好……”

    “行了行了,今天是爹出殡的日子,有话等忙完了再说,你一路辛苦,先回去休息。”我拍拍他的后背,柔声安慰,他却使劲摇头,说道:“老爷的事我听说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个轻柔的女声响起在耳边,我循声望去,只见一名白衣少女立在厅前,在这满目的沉闷之中,清如朝露,似极了池中带着滴水的白莲。

    “星儿……”我有些茫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怜星垂眼看着父亲的棺木,面色有些淡淡的感伤,缓缓走近,低头默然立了半晌,再抬起头时,双眼已有些微微泛红。

    “哥,告诉我,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她的声音带了些鼻音,眼角已有清泪溢出。我只觉对不起她,低头不忍看她的泪眼,说道:“对不起。”

    怜星摇摇头,说道:“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她深吸了口气,转身跪在了棺前,随她一起前来的一众白衣少女,也都随着跪在了院中,三炷香上完,只听她说道:“爹,对不起,我来晚了……”

    “娘已经答应了婚事,你……放心吧……”她闭起双眼,似要忍住满溢的泪水,接着磕头下去,久久未能起身。

    “少爷……”江廉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凑过来小声要向我请示。我一摆手,低声道:“去给怜星小姐准备一下,爹该要出殡了。”

    江廉一惊,对着怜星上上下下连看几遍,既是欢喜,又是悲哀,想上去说话,又踌躇了一番,最后叹了口气,接过一身孝服递给怜星面前,说道:“小姐,回来就好,送老爷最后一程吧。”

    怜星看了看我,一句话没说,接过孝服套在身上,站起身立在了我身边。我一摆手,棺盖立即合拢,随着钉子的一下一下的深入,父亲的一切亦随之远离,皆封印在了不见天日的黑暗中。

    一路行过,我一句话不说,身边的怜星也一直的沉默,从下葬,一直到竖碑,我们始终安静的跪在一边,机械的按照程序进行仪式。她既没有哭,我亦没有再装笑,各自的悲哀写在脸上,烧纸的时候相互碰撞,手皆是一样的冰凉。

    看着她安静却也哀伤的脸庞,心又在乱抽。旁边相干不相干的亲戚们哭得稀里哗啦,嚎声震天,我们两个最应该哭的人却一直无动于衷。

    人已死,哭又有什么用?除了显示自己的懦弱和虚伪,那些眼泪当真不值一钱。

    我心中的冷,或许和怜星心中的凉,交相呼应。不由自主,两只冰凉的手紧紧握住,似是在相互的安慰,也似是在相互的承诺。

    我会努力给你一个安宁的生活,你可愿与我一起来守护这个家?

    手掌逐渐收紧,指尖虽仍冰凉,手心却有股暖意燃起。即便不看她,我也了然了她心中的答案。

    “爹,你安心吧……”

    同样的话语由不同的人说出,步调完全一致。我们在父亲的坟前达成了共识,心心相通,作下了一生最为坚定的承诺。

    这个家,我们会为你永远的守护下去!

    不管是你的儿子,还是女婿。不管是你的女儿,还是儿媳。你永远都是我们最亲的爹。放心吧。

    日落西山,月上中天,夜晚的到来,也许标志着连续几日的忙碌终于告一段落。父亲已经安葬好,一件事忙完,千百件事又接踵而来。报仇也好,生意也好,婚事也好,都挤在了

    一堆,虽没心情吃饭,晚上招呼客人还是多喝了几杯酒,算是借酒消了下愁,结果胃疼一晚上睡不着觉。

    黑与白的肃穆还没有除去,守着明月当空,只是更显孤寂。一个人坐在书房整理父亲生前的遗物,那层层叠叠的账册里皆是他以朱砂圈点的标记。一笔一笔算下来,起码有几百万两白银出现问题。

    账册当中夹有江家各地的人员花名册,翻来看看,竟是十多年前的老名单。被朱砂划过的那些人,都是被我以各种理由辞退或是遣乡的老顽固。在名字下划线的,则是与慕容明亲近的党羽,其中有几个人被圈了起来,一一数去,似乎都跟那些账册上的怪账有关。

    对着算了一会,翻到名册的最后一页,上面以朱砂写了一句话:“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不明白他是说慕容明还是魏霖,撑着额头想了一会,胃又开始痛了起来。

    三天没怎么好好吃东西,基本一直处于空腹饮酒状态,再加劳碌过度,睡眠不足,身上出个这疼那痒的毛病也算是正常。

    我趴在桌上歇了一会,门外忽然又人敲门,不知是谁也有当夜猫子的嗜好,门一打开,外面竟然站着怜星。

    “哥,这是燕窝莲子羹,趁热喝点吧。”她捧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羹走了进来,眼睛尤红,显然刚刚哭了一场。

    我接了过来,柔声道:“你们赶路辛苦,怎的不好好休息?有事明日再说,快回去睡觉。”

    怜星摇头道:“睡不着。一闭眼,就梦到爹,怎还能睡。”

    我叹了口气,说道:“爹这一辈子活的太累,就当是他的解脱吧。我们活着的人,伤心痛苦,于他无用,不如留着力气为他做些什么,你说是不是?”

    怜星道:“我明白,只是觉得爹他……”话未说完,泪珠滚滚而下,滴落在她如玉般的手背上,溅落满桌碎玉。

    “星儿,不要想那么多,你能快乐无忧,就是对爹最大的安慰。我知你今天忍耐了一天,辛苦了,如想哭,就痛快的哭吧。只望你哭过之后,能再像以前那样无忧无虑的笑。要知道,爹最喜欢看的,就是你的笑。”我握住她的手,抹去之上的泪痕,对着她柔和的一笑,缓缓将她揽入怀中。

    怜星并没有抵触,只是靠在我怀中默默的流泪。我一如当年哄她的样子,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听她轻声道:“能不能告诉我,爹是怎么死的?”

    我低下头,看到她目中的疑惑与坚定,略一思虑,牵住她的手说道:“随我来。”

    怜星恩了一声,也没有问去哪里,只是由我牵着,在黑夜当中的庭院奔走。

    江家的后院,有一处冰窖,平时用来存放冰块供夏季三伏之时解暑降温,顺便还能当成仓库,堆上一点粮食。我牵着怜星进入冰窖,行至最中央,从众多的碎冰当中拿出了那碗还算新鲜的毒,说道:“你当也看出来了,爹是中毒而死。我与江湖没什么交道,也查不出什么,只能大概猜出这毒取自毒蜂。眼下你来的正好,这个查毒的任务,便交给你了。”

    怜星接过碗,皱眉看了片刻,凑近鼻子闻了闻,说道:“这种毒很少见,我不常出宫,不太清楚,大概姐姐会知道此毒出自何方吧。”

    “月儿?”我微微皱眉,说道:“移花宫离江南十万八千里,转去问她,只怕时间来不及。况且,她愿意帮忙吗?”

    怜星道:“你放心,娘既已应了婚事,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更何况,爹不止是你我的爹,也是她的爹。姐姐不像你想的那么冷血绝情,自当帮忙查探。而且,爹过世的消息我还没来得及告诉她,也该要传信回去了。”

    我点点头,拿过碗,说道:“既然这样,我这就去准备。”

    “不用那么麻烦。”她拉住了我,取下颈上的一串吊坠,手指在珠串上一弹,宝珠立即分成两半,露出中间空心的一个圆。

    “这冰珠乃千年寒玉制成,本就是宫里用来盛放药粉所用,用它应该可以。”她说着,拢于袖中的左手忽然极快得贴上瓷碗,一声细微的敲击过后,碗正中弹出一滴墨色的水珠,迸上半空,才跌落下来,不偏不斜正好掉进她右手中的冰珠之中。

    “我这就派人去办这件事,你大可放心。这太冷了,出去吧。”她牵了我的手,朝门口走去。我低下头,看着我们握紧的手,只觉掌心之中,暖意不断传了过来,柔软而温和,如春风一般似能将这一仓库的冰全部融化。

    肚子不知怎么的突然饿了起来,我想起她刚才端来的那碗羹,心在肠胃的抗议中痒得直颤,恨不得立即跑去灌上三大碗。在关上冰窖大门之后,我一牵怜星的手,露出一个十分抱歉的笑容,说道:“你那碗羹,我好像还没喝。”

    怜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道:“我也饿了,回去热一热,我陪你一起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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