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从屋外冲进来的周家的男人和女人,她的眼睛里像要喷出火来。
那女人看到半夏的样子有些慌了,却又强自镇定下来笑道:“夏,你误会了……你听大娘给你……”
“砰”的一声,半夏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顺手抄起桌上的一个瓦罐扔了过去,那女人朝旁边一闪,瓦罐正砸在她的腿上,疼得她“啊啊”惨叫,往门口爬去。
而她嘴里喊的那个当家的男人,看到半夏凶相毕现,早就先一步跑出了屋子。
半夏心里恨极,迈过地上仍在打滚的灰白胡子的人的身体就追出了屋门。
她走到院内,那人早就跑得没了踪影,半夏往门口看了看,院门开着,她提步就往那里追了过去。
刚走到门口,突然感到头顶一黑,一个东西从院门上方掉落,半夏猛吸一口气,身体迅速往后一撤,只听“砰”的一声响,一个尖棱尖角的巨石砸在地上。
她眉目一凛,抬头望上方一看,只见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嗖”地从院门上方的屋顶上缩回了身子。
半夏心头火起,她早就练得身姿如燕,几步便窜上了院门上的屋顶,果然看到那个当家那人躲在那里,一时间不知道该往哪跑。
“我哪里对不住你们,你们竟然要剜我双眼,害我性命?!”半夏大喝一声,上去便去拿那人的衣领,那人吓得转身便跑,却因为身在屋顶之上,脚下一滑,惊恐地大叫了一声便从屋顶上摔了下去。
普通的人没有练过什么功夫,经过这么一摔,腿骨立即折了,半夏从屋顶上跃下,几步就奔到那人面前,想到刚才差点被剜去双眼和大石头砸成肉酱,她心头压抑不住怒火窜到脑门,手里握着一块刚才从地上捡的瓦罐的尖利碎片,揪住那人的衣领就要往他脖子上抹去。
她眼冒火光,感觉有一股抑制不住的腾腾杀气从胸中弥漫开来,脑海中无数个声音叫嚣着要将眼前的人割断喉咙,让他的血喷洒出来,流淌一地,她甚至都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这血腥味让她渴望,渴望那种亲手结果了这个禽兽之后的酣畅淋漓和痛快无比。
她的眼中一片厉色,手心握紧了那片碎瓦片就向那人的喉咙割去,一如刚才那个灰白胡子的人拿着明晃晃的刀向她的眼睛剜过来一样。
“姐姐!不要!”一声稚嫩的女童声音让她的手抖了抖,碎瓦片在那人喉咙上划过,一道口子立时显现出来,血液从口子里渗出,从脖子往衣服上淌下去。
半夏带着怒意猛一转头,看到周家那个瞎眼的女儿在她身后死死地拽着她的衣襟,脸色惨白,一双空洞洞的眼睛里没有任何神采,带着死人一样的暗光。
半夏眉头一凛,挣开了她的手,怒道:“你爹要剜我双目,还要拿石头砸死我,我难道不该杀了他?”
“姐姐!求求你,我爹娘是做的不对,他们都是为了我,我一生下来就看不见东西,我爹娘心疼得不行,四处打听可以治我眼睛的方子,后来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找到一个大夫,是可以用和我年纪相仿的女子的眼睛来给我换,我死活不同意,他们就将我关在房里不让我出门,求求姐姐可怜可怜我,饶了他们吧,姐姐杀了他们,我就没有爹娘了……”那个女童苦求道。
半夏怒气上涌,喝道:“我从未见过如此自私的爹娘,他们的女儿是女儿,别人的女儿……”
她停住了,她哪里又是谁的女儿,按照耆童的法,她前身曾经是个女儿家的,然而也是个孤女,从被村子里的人唾弃排斥,自己在村子外面的破茅屋里住,日日被厉鬼缠身,最后被一个恶鬼索了命,耆童救了她之后,她此生就是一条蚕了,还是一条再也无法变身的蚕,一个永远都不能完整的生命……
呵呵,她才是真正的可怜。
然而谁会可怜她?
她的心如同被巨石碾碎,手里的碎瓦片“当”的一声落在脚边。
甩开那个女童紧拽着自己衣服的手,她的双腿僵直地往门口走去,刚迈出门槛,眼前那个曾经倒下的巷子忽然“轰”的一声倒塌,整个世界又一次消失了。
“夏儿!”遥远的虚空里又传来一声呼唤,声音里带着焦急和心痛。
“殿下,这第二关,她算是撑过来了……”好像是清角师傅的声音。
再次睁开眼睛,是在一个茂密的丛林里,半夏感觉自己的身体在水中浮浮沉沉,但是在水里待着却让她感觉非常舒适,仿佛她生就是属于这片水的。
她的眼睛扫过岸边,发现一个穿着锦衣的人倒在那里,身体有一半都浸在水里,胸前的衣襟上都是鲜血,脸色惨白,双目紧闭。
她好奇地往那个方向游过去,身体竟是如此的轻盈灵动,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下半身竟然是条鱼尾!
半夏心里震惊不已,这……难道自己使条鱼妖?
正在惊诧间,眼角里瞅见岸边躺着的那人身体艰难地动了一下,引发了一阵剧烈的咳嗽,嘴角又留下来一点鲜血。
她顾不上其他,赶紧游到那人身边,俯下身子仔细地端详着那人的面容。
清冷精致,眉目如画,如此熟悉的面容,好像在哪里见过,半夏的心骤然缩了一下,呼吸一停,心跳加速,他的眉眼、鼻梁、薄唇无不和心里如同烙印般的人脸一模一样!
往他的胸前一看,他受了不轻的伤,半夏轻轻地伸出手去拂开他的衣襟,他是被利刃所伤,伤口离心脏很近,是要人性命的招数。
她的鱼尾轻轻一抖,身体便上了岸,仿佛是极其自然的,她的手往下身一挥,一道灵光闪过,她的鱼尾变成了两条修长的腿,冰肌玉洁。
她俯下身去,将他抱在怀里,往岸上一点点地拖过去。
听着他由于牵动伤口而引发的一阵阵的咳嗽,她的呼吸都带着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