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进浴室,把浴缸放满水,挽起长发,脱掉衣服,将自己淹没在水中,一面听着歌曲。
她唱了出来。
为什么他……?
一串音符跃入脑海。啦和升咪后面接5个音符,组成一句“十六岁的感受”。
多词可以和“感受”压韵。这一点在歌曲创作中很关键,比如不能用“橘子”作为一句歌词的结尾,“银色”也很难配韵。凯莉绞尽脑汁才在最新专辑里写了一首以“银色”压韵的歌。
她笑着拥抱他,他紧张到全身僵硬,不过仍表现得彬彬有礼。
哦,16岁的痛苦时光,思念妈妈,思念孩子。刚刚出狱的爸爸强迫她出席他的演唱会,替她选择了这条她自己并不想要的职业歌手的道路。所有的一切压得她喘不过气来,不堪重负的她一个人来到约塞密提。她低头凝视清澈的河水,冲动地走了进去。不是蓄意,不想真的想伤害自己——其实她已经伤痕累累。当时她神思恍惚,现在仍想不起当时的情形。一分钟之后,一位过路的背包客把她从水里拉上来,送到医院。她一度生命垂危,不是因为溺水,而是因为体温过低。
鲍比之后,她没有再对谁动过心。虽说那时她只有16岁,但她认为那个年龄对爱的感受正是最纯洁的、最诚实的、最真挚的。
你的理想不是我的理想。
凯莉哭了足足五分钟。然后抓起几张纸巾,擦干眼睛。这星期她已经用掉两盒纸巾。
凯莉坐在床上,再一次读着鲍比的意外声明。在声明里他把大部分财产留给了玛丽一戈登,几件东西留给了凯莉。她不知道这是否算合法遗嘱。如果送到律师那里,恐怕玛丽一戈登的亲生父母是谁的消息立刻便会传开。
哪怕只有几个小时。艾丽西娅·塞申斯发短信说想和她见面谈谈演唱会的几件事情,她不想在毕晓普家谈。
凯莉·汤恩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家,回到了她的避难所。
不惜毁掉亲生女儿过平淡生活的心愿。
唔,她忽然想到做歌名不错。她立刻记下来,还写了几句歌词。然后看了看手表,艾丽西娅还有一个小时才会到,凯莉上楼去了自己的卧室。
我知道啦,姐姐。当艾丽西娅提议在凯莉家见面时,她立刻答应下来。达瑟·摩根开车送她回来,然后开着自己的车离开了。
舒服极了。
她打开博士iPod专用音响,点中播放列表中的洛雷塔·林恩。
是的,凯莉永远亏欠玛丽一戈登和鲍比。但是,追寻自己梦想的生活为时未晚。找个男人成家,生几个孩子,在门廊里唱歌——时不时地办几场演唱会。
为什么他就是无视这一点?整个行业就像一台巨大的推土机,不断地向前,向前,碾碎脚下的一切——比如鲍比的性命,凯莉的快乐——那又如何?它不会停下。
“是的,凯莉小姐。”他咧开嘴笑了,凯莉还是第一次看见他笑。
当然最不容易的部分就是“找个男人”。
为了这一切,不惜毁掉亲生女儿的幸福。
她甚至怀疑,他真实的目的是想让人们,包括那些从来没听过他唱歌、连他的名字都没听过的年轻人,永远记住毕晓普·汤恩。
她在卧室里的梳妆桌兼书桌前坐下,拿出一本黄色书写纸和几张五线谱,三分钟就完成了旋律和几段歌词。
脑海里出现《你的影子》的歌词。
是的,毕晓普·汤恩当然无法理解。他只要凯莉去赚钱,养活乐队、工作人员、家庭,满足如饥似渴的歌迷,还要讨唱片公司和广告商的欢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