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子初原本是打算来好话的,被尹默玄这么一骂,顿时又不乐意,正想要回嘴,却被对方给打断了。
“北昱皇既然已经知道了内情,那本王也就不再多做解释,接下来,你我二人还需要把这场不和睦的戏继续演下去。”尹默玄一本正经道,“可不能露出破绽。”
“朕明白。”宁子初面无表情道,“不过,朕还有一个问题想要问摄政王,希望你可以认真解答。”
“什么问题,北昱皇请问。”
“就是那个白杏。”宁子初道,“你对她的好,都只是做戏么?不会动一丝真情?”
“北昱皇认为,本王真的会糊涂到对一个卧底有感情?”尹默玄斜睨了他一眼。
“那可不一定呢。”宁子初道,“她的容貌与女帝那么相似……”
“那又怎样?你觉得我一定会因此对她怜香惜玉?”尹默玄唇角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本王与她之间的这一场较量,先动情的是她,放不下的也是她,会心软的还是她,这就代表她已经必输无疑,本王不会让她有机会变成祸害,如果最终她不选择背叛原来的主人,本王也不会心慈手软。”
“朕之前果然是低估了摄政王的能耐。”对于尹默玄的回答,宁子初似乎很满意,“朕没有想到摄政王会起到如此关键的作用,如果可以利用她将暗中的敌人铲除,那就再好不过了。对了,你知道她把假的图纸藏在何处吗?在她的身上搜不到,在她的住处也搜不到,这让朕感到很好奇。”
“她藏在一个谁也不会想到的地方。”尹默玄着,拍了拍垫在自己身下的软榻,“就在这张软榻和墙板的缝隙中,你们所有人在搜查的时候,本王就躺在这张榻上睡觉,这间船舱被人忽略了,正常人都不会想到,被盗窃的东西还会藏在失主的身边。”
“这个卧底还挺有脑子,怪会藏东西的。”宁子初冷哼了一声,“不打扰摄政王歇息了,朕这就回去了。”
着,便转身离开了船舱。
然,他才踏出了尹默玄的船舱没几步,就看见了迎面走来一到身影,正是白杏,她手上端着热乎乎的什么东西?
经过了他的身旁时,他才看清了,淡黄色的汤汁,碗底还躺着几片姜片。
“见过陛下。”白杏在他面前显得有些局促不安,就连行礼都有些紧张。
宁子初望着眼前的女子,她表现得就像一只柔弱无害的动物。
他并不掩饰对她的敌意,冷冷开口,“别以为摄政王相信你,朕就不会找你麻烦了,你最好老实点,别让朕抓到一点点的把柄,否则……摄政王也保不住你。”
白杏听着他的威胁,连忙辩解道:“陛下,你真的误会了,我绝对不会做任何对大家不利的事,我……”
“行了!你这样的保证太苍白了,朕半句都不信。”
言罢,冷笑一声,越过白杏走开了。
白杏端着姜汤,走进了尹默玄的船舱。
船舱之内,尹默玄躺在榻上,故作虚弱。
装病可不是那么好装的,光会表演可不行,总得吃些药,才能显露出发病的症状。
肖洁给他吃的药,就是促使发热的,吃下去后药效很快就发挥,整个人也确实不太好受,闷得慌。
额头上都冒出了冷汗,看上去完全就是生病的状态。
何其逼真。
白杏不是大夫,自然看不出破绽,信以为真。
此刻,她端着姜汤走上前来,面上挂着关怀之色,“王爷,把这姜汤喝下去吧,对你有好处的。”
尹默玄从榻上坐起了身,接过了白杏递来的碗。
“王爷,北昱国的那位陛下是不是又来为难你了?我刚才看着他走出来,一张脸都绷着,冷冰冰的。”
“本王把最重要的东西弄丢了,他生气也是情有可原的,挨他几句骂也无妨。”尹默玄喝了一口姜汤,询问道,“你刚才与他碰面,他是不是又恐吓威胁你了?”
白杏垂下了头,“那位陛下始终都怀疑我不是好人,我怎么解释都没有用。”
“不用理会他了,清者自清,你问心无愧就好,又不会被他抓到把柄,怕什么。你是本王这边的人,他没有权利处置你。”
尹默玄话间,将一整碗姜汤都喝下了。
“王爷真是对我最好的人了。”白杏将空碗接过,搁在了一旁,扶着尹默玄躺下,给他盖上了被褥,“有机会的话,我一定会报答王爷。”
“你现在不是就在报答吗?”尹默玄冲她笑了笑,“你每日都端茶递水洗衣做饭,这已经算是报答了,不用总觉得欠本王,你又没签卖身契,你还是自由的。”
尹默玄优雅的笑容,让白杏有些失神。
很快的,尹默玄察觉到眼皮子有些沉,睡意缓缓袭来。
“白杏,本王有些想睡了,你不用在这陪着,回你自己的船舱去吧。”
“嗯,王爷好好休息。”
白杏着,站起了身,迈着缓慢的步子走向船舱门。
到了门后,她再转过身,看榻上的尹默玄,已经陷入了睡梦中。
她煮给他的那杯姜茶里,添加了一些安神的东西,有助于让他很快入睡。
这样才有利于她行动。
她迅速走回了软榻边,双手将整张软榻推动开。由于榻上还躺着一个人,推动起来肯定会有些吃力。
推开一些之后,她看见了软榻与墙板之间夹着的图纸,便伸长了手臂迅速一抽,将图纸拿到了。
迅速塞进了怀里,这才把软榻又推了回去。
图纸到手,就等晚上了。
她在床沿边坐下,望着榻上依然熟睡的尹默玄,犹豫了片刻,这才缓缓地躺倒,趴在他的胸膛上,聆听着他平静的心跳。
“对不起,真的不想骗你,我不止一次地希望自己是个普通人,这样我就可以义无反顾地喜欢你,可是……我早已沦落成一把杀人工具,配不上你了。”
静静地趴了片刻之后,她起身离开船舱。
……
夜深人静。
巨大的楼船上悬挂许多灯盏,从船头到船尾,每隔五尺挂一盏,每一盏灯旁,皆有一名侍卫站岗。
一道纤细的身影从船舱里走出,到了其中一名侍卫的身后,拍了拍他的肩。
侍卫转头望着来人,面上毫无波动,“白杏姑娘,深夜不睡,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睡不着,想来找你聊聊。”白杏着,伸手撩着额头上的发丝,手指触摸到了发髻上的玉簪,忽然毫无预警地抽出,在对方的肩上迅速一刺!
她出手快准狠,对方竟毫无还手之力,吃痛地闷哼一声。
同一时刻,她的手迅速抽回,将对方一把推开,趁着周围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时,就已经跃上了船头护栏。
“她居然会武功?!”
“拦住她!”
其余人叫嚣着涌上前来,而白杏在他们靠近之前便已经一个纵身跃进了河里。
“来人!白杏跳船逃了!”
“快去禀报王爷和殿下!”
楼船上顿时一阵喧哗,有熟悉水性的侍卫在白杏跳河之后,便也跟着一同跳了下去欲追赶。
然而夜里的光线实在不好,跳河之后,竟不知道白杏是朝着哪个方向逃的。
楼船上的灯盏只能照亮周围,下水之后,只要稍微游得远一些,便照不到了。
接连十几个人跳了水,往不同的方向游开。
“行了,都别跳了,跳下去的也叫他们回来。”
颜真不知何时走到了船头处,朝侍卫吩咐道:“就凭人家的身手,咱们的侍卫逮不到的,从她跳下河的那一刻,就注定了她能逃脱成功。”
在白,白杏不敢逃,白逃跑会被人捕捉到方向,并且白清醒着的人也多。
夜里,绝大部分人都在睡,只有少数人在船上站岗,跳水之后只要游得快,很难捕捉到方向,因此,在夜里逃跑的确是不错的选择。
白杏的逃跑,的确也是计划中的一部分。
“逃了么。”身后响起了尹默玄的声音。
“嗯,逃跑得很成功。”颜真转头望向身后的人,“大哥是不是有点儿失望?本来还想着能把她策反的。”
如果白杏背叛南弦,选择站在他们这一边,她大可直接交待她所知道的关于南弦的全部计划。
他们明知道她是卧底,也并不打算选择对她严刑逼供。
她应该是一个挺有骨气的卧底,身躯上的疼痛,不至于令她背叛。
所以,他们选择攻破她的心灵。
只要她一心向着尹默玄,成为他们这一边的卧底,那事情就好办了。
他们是希望她心甘情愿——弃暗投明。
可最终,她选择离开尹默玄,带走了假地图回去复命。
那也成。
南弦和白路那两个家伙,就等着上当受骗。
无论白杏选择怎么做,都不会影响到他们这边的计划,无论她是背叛还是不背叛,都改变不了南弦要吃亏的结果。
“真不知道南弦那家伙有什么好的,白杏会选择回到他身边替他卖命。”颜真摩痧着下巴,“是她真的太忠诚?还是她有不得不回去的原因呢。”
“大概是后者。”尹默玄接过话,“她对我很不舍,可她还是选择离开,或许,真的有必须回去的理由。”
“下次再见,恐怕就是拔剑相向。”颜真淡淡道,“我不会忘记她是敌人,不会对她心慈手软的。”
尹默玄道:“我亦是。”
……
宽敞的船舱内,明黄色的烛光跳动。
有人影靠近了船舱,朝着里头的人道——
“公子,白杏回来了。”
“喔?莫非是完成任务了。”白路从铺着的毯子上坐起了身,“带她进来。”
不一会儿,白杏的身影踏入了船舱之内。
“九龙图已经到手,不过,我也被他们怀疑了,他们商量着要把我给锁起来,我心想不能再继续呆下去了,否则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我便冒险跳水逃生,还好,那些侍卫追不上我。”
“所以……你没有机会对摄政王下手吗?”
“没有,要是再拖延下去,只怕连九龙图都不能送回来。”
“把九龙图拿来给我看看。”
“白公子,我可不是您的属下,虽然主人沉睡前让我听从您的指示,可这是他要的东西,不能直接给你。”白杏面无表情道,“我必须亲手交到主人的手上,请白公子把我家主人叫出来。”
“交给现在的南弦吗?我认为不合适。”白路淡淡道,“你要明白,你家主人脑子是有疾病的,现在他还在沉睡中尚未清醒,你知道此刻的郡王有多么优柔寡断头脑简单?东西放在他那里,一点都不靠谱,交给我最好。”
白杏眉头微蹙,“恕难从命。”
“你这是不相信我吗?”白路眯了眯眼,“连你家主人都相信我,你有什么资格不?把九龙图给我。”
对于白路的命令,白杏并不听从,迅速后退了几步。
白路呵斥一声,“把她给我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