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事情。
秦尧在外人面前从来都是表现得从容淡定,运筹帷幄到处变不惊,火烧到眉毛上尚能面不改色,能让他一朝方寸大乱。
可是看到眼前发生的一切,章华简直惊得魂飞魄散,他踩着一地的碎瓷片,颤抖得连礼都忘了行,眼睁睁地看着楚辞呕出一滩血来。
“咳咳,咳咳咳……”楚辞一手抓着秦尧的衣襟,一手捂着唇,咳得停不下来,一声接一声没有丝毫空隙,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似的,有血溢出唇角,从指缝里流出,沿着纤细白皙的小臂丛肘处滴落到地上。
秦尧眼睁睁地看着楚辞在他怀里一点点地变得无力,身体软软的站立不稳,抓着他衣襟的手却用力绷到青筋毕现,看着她手指间流出的血迹,看着她抬头冲他一笑。
章华看着楚辞有一瞬间的害怕,她本就肤白,红唇黑眸一头乌黑长发,一尘不染干干净净得像是九天下凡的小仙童。
可是现在,脸色通透到近乎苍白,下巴处挂着蜿蜒血迹,唇色红到妖艳,汗湿的头发贴在脸上,却仍是笑着,笑得天真又明媚。
像个吃人的妖精!
“没事的,我没事。”楚辞轻声喃喃到近乎耳语,虚弱地对秦尧说:“没事的,我就是有一点疼,只有一点点,很快就好了。”
说完她再支撑不住,弯腰呕出一滩深色的血迹,软软地要倒在地上,
秦尧揽住她的腰,要把人打横抱起放回床上,只是昔日扛鼎尚是举重若轻的他,这次却突然力不能及,抱着楚辞晃了一下,艰难地站稳却走不出一步。
章华此时回了一分心神,手忙脚乱地要上前来帮忙,却被秦尧一脚踹出,红着眼睛怒目而视,像头发怒的大狮子,吼道:“太医!”
“太医……太医,对太医!”章华手不停地颤抖着,慌乱到腿都是软的,闻言立刻往外冲去,连脚被碎瓷片扎了都不在意,“赵太医就在隔壁,来得及的,一定来得及的!”
那毒看起来来势汹汹,不过片刻就让人吐血陷入昏迷,要是从毒发再到去太医院请太医,等太医到的时候,说不定就迟了。
好在云舒病了,好在她指名要赵太医,好在赵太医医术高明,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章华从小到大都没有跑过这么快,从正殿到偏殿短短的一截距离,让他后背的衣裳都被汗水打湿了。
赵太医看着明显心慌意乱的云舒,又摸了摸毫无异样的脉搏,十分不懂这样大费周章要他来是为何,正欲说些什么,余光突然看到章华冲了进来,气喘吁吁的,一句话不说拉着他就往外跑。
赵太医知道章华是跟在陛下身边的人,只是前有云舒无事要他诊脉好似消遣人,后有他来一言不发就拽人,赵太医无奈打趣道:“怎么了这是,天塌了不成?”
章华回过头看他,一脸虚汗地说:“天真的塌了。”
“有人在御膳里下毒。”
“皇后中毒吐血了。”
赵太医心中立刻咯噔一声,心知不妙!
秦尧是个什么样的人,登基祭天城门口的血迹已经告诉他们了,秦尧对楚辞有多看重,明月已经身体力行地验证明白了。
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不说宫中监管不严有人恶意投毒,光是皇后如果救不回来……他们这些前朝留下来的人,怕是九死难辞其咎了!
赵太医立刻也有些慌了,但还保持着身为医者的一丝冷静,止步回身要去拿药箱。
只是一回头就看到云舒,一脸苍白到虚弱地抱着药箱跟在他身后。
赵太医只当她初闻这个消息被吓到了,但此时也无暇顾及其他,只拿起药箱,不等章华催促,就跑着往主殿去。
主殿门口的宫女侍人方寸大乱,聚在一堆不敢进去,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只听到瓷器破碎的声音和秦尧的怒声,然后就是章华慌张跑出来。
如今见了云舒就如同找到了主心骨,立刻围着她一脸担忧难安,七嘴八舌地小声询问。
章华一言不发地领着赵太医穿过众人急急推门进去,云舒沉默地跟在他们后面,花清在背后合上门守在门口,不让任何人进去,同样的,也不许在场一人离开。
内殿里沉默到死寂,尚留余温的饭菜弥漫着香气,淡淡的血腥味缭绕着,让人压抑到心悸。
秦尧单膝跪在床沿上,只留一个背影,怀中抱着楚辞,楚辞长长的头发顺着床边一直落到地上。
她不再咳了,也没有吐血了,呼吸却又轻又急促,身体微凉,却出了一身粘腻的汗,湿透了衣裳,唇咬出了血,额头上冒着青筋,浑身不自觉地颤抖着。
生死攸关之前再不必拘礼,三人疾步行至秦尧背后,章华拱手行礼轻呼“陛下”,云舒一言不发,赵太医直接上前一步要诊脉。
“陛下,”秦尧把楚辞挡得严严实实,赵太医只得提醒,“劳烦您稍稍移步,臣须得先为殿下诊脉。”
秦尧没动,只左手握着楚辞手腕牵出她的手,道:“诊。”
赵太医没开药匣拿锦帕垫上,直接上手摸脉。触手微凉,像是摸到了一块冰冷的石头。
赵太医心里打了个突,指尖克制不住地轻抖着,简直不敢抬头看一眼楚辞如何了。
他专心地摸了摸脉搏,本以为中毒深到吐血,气若游丝的病人脉象定会是缥缈到难以找寻,手底下的脉搏却一跳一跳强力稳健,甚至还要比常人更加激烈一些。
丝毫没有日薄西山性命垂危的迹象。
赵太医手心里溢出冷汗,他低头不安地又诊了一遍,没有错。他行医这么多年从来都没有出过差错,本不该如何不自信,只是如今的情况不得不让人多想。
他收回手,迟疑片刻,谨慎道:“臣要先看一看下了饭菜的毒。”
秦尧摩挲了一下楚辞伤痕累累,带着守宫砂的手腕,轻声说:“可还有救?”声音轻飘飘的,像是失神的呢喃,声音颤抖,无力到虚幻。
赵太医肯定地说:“有。”甚至或许都不需要别人来救,只凭她自己就能痊愈。
云舒准确无误地把那一份雪里蕻端到赵太医面前,赵太医用银针试毒,毫无意外地没有任何变化,他小心地撕下一小片放进嘴里,咀嚼片刻突然脸色大变,吐出嘴里的残渣,用清水漱口,然后慌忙从药箱里拿出一粒药丸吃到嘴里。
赵太医这番表现,明眼人都看出了这毒定是其毒无比,只沾上一点就能要人命,再看楚辞此时虚弱的模样,就知道不大好。
旁人不知真实情况,赵太医却心中明了,这毒一丁点就能要人的命,却要不了楚辞的命。
“如何?”秦尧哑着声音问,干哑嘶裂的声音像是一株缺水的老树,他头也不回,只专注地,片刻不离地看着楚辞,生怕一晃神她就消失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