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王三十三年七月,厉王离开东都成周,南巡汉水,以及濮越地区。
汉水荆楚,楚子熊延薨毙,厉王已经得报,太宰荣夷公已经派自己的助理第三宰夫下大夫,率其手下八名上士前去荆楚吊孝,这是常规的安排,一般也就是一名宰夫率两名上士前去吊孝诸侯君,现在,尽然将四名宰夫手下八名上士全部派出,目的何为?原来太宰荣夷公目的是为了随时制宜的监督荆楚动向,防止荆楚有变。
荆楚熊延本是弑君杀兄篡位之君,上梁不正下梁歪,其子熊勇、熊严兄弟俩也搞权争,无奈之下,熊延只好答应次子熊严,兄终弟及,等熊勇薨毙之后,由其继位,可是熊严是否能够等到那一天,熊严掌兵权,随时政变,这让荆楚大臣,个个担心受怕,也就早有人通报朝廷,朝廷担心荆楚政变,闹出事端出来,所以,厉王东巡东国,灭了夙夷和淖列之后,赶紧南巡南国诸侯。
厉王从成周出,沿途经过霍国,应国,厉王没有停留,到了召国,召穆公一再挽留,厉王盛情难却,召穆公盛情款待,还谈了一些朝廷大事,厉王表示,将在适当时机,重用召穆公。
召穆公谢恩,召穆公继续搬出先祖召公奭(shi),献上一《甘棠遗爱》。
厉王对先祖召公奭,表示赞许,同时答应将《甘棠》收入《诗经》中。厉王言及燕国侯,燕惠侯也是召公奭的第九代孙,厉王对燕惠侯大加赞赏,召穆公心里飘出一丝凉意,本来就不得势的召穆公,心里很是不爽,他搬出先祖召公奭,原本之意是要回归原来的体制,召公治理西部,周公治理东部,没想到,厉王没有听进去,反而表示重用同门兄弟燕惠侯,这让召穆公实在难以咽下这口气,内心深处开始动摇对厉王的忠贞,原来他虽然不忠于厉王,但一直没有下定决心,现在看来,事态严重了,召穆公决定起事造反,被压制多年的本性终于开始露出嘴脸。
召公侍蝉,开始行动。蝉,即乡人党,嘉父,孝公,召伯,为乡人党三大头领的孝王余党,召伯,就是召穆公之子,召穆公要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黄雀伺蝉已经多时,召穆公决定出手扑捉螳螂,蝉鸣夏露,准备明年夏季开始捕蝉。这是后话。
厉王离开召国,又到了谢国,谢国是孝王小妾娘家,厉王不敢多留,路过歇脚,表示一下来此巡视过了,临走时,厉王心里突然冒出要灭掉谢国的念头,不知道为了什么,只是第六感觉告诉自己,这个国家不能留。厉王知道此时不是时候,以后再说。
厉王到了噩国,噩国是厉王后封之国,姞姓,太后姞的同门家族,现与申国联姻,是王后申的侄女之国,厉王于噩国停留一日,看看当年被自己灭掉的噩国侯噩驭之邦,很有感触,当年自己下了“忽遗寿幼”,对噩驭候进行血洗屠城,现在看看,也确有必要,厉王没有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
噩候献上最好的独山琧(e)玉,厉王让司空扬收下,厉王没有回馈什么礼物,只是表示谢意。
厉王来到吕国,吕国,得势于昭王,后迁到南阳,穆王时期,因修订《吕刑》而名垂青史,厉王看看这个吕国现在的法治,好像也有点变形走样,心里难免有点冷。
厉王到了邓国,邓国,荆楚临边之国,厉王在此屯兵一万,之后,到达鄀国,鄀国在荆楚西北,丹江淅川上游,邓国在荆楚下游,厉王兵分两路,一路屯兵邓国,一路驻扎鄀国,看来这是厉王出兵的习惯,烹煮诸侯已经成为厉王惯性思维。
厉王的王兵压境,荆楚熊严不敢造次,熊勇安稳登基,兄弟俩为父亲楚子熊延守灵,五日而殡,五月而葬,祭祀荆楚之神,太一神,希望太一神能对熊延弑君杀兄行为能够原谅。
太一神在天之灵,可能无法原谅这么大逆不道的国君,厉王下令,按照朝廷礼制,弑君之人,没有谥号,楚子熊延,加入到无号之君系列。
熊勇弟弟熊严对王朝干预荆楚内政的行为非常不满,私下誓,迟早有一天他要率荆楚大军打到周王朝的王都。朝廷和熊严终有一战,这是后话。
荆楚隐患渐渐平服,熊勇坐稳楚子位置,
其实,厉王南巡,最终目的不是荆楚,而是百濮。
所谓百濮,就是很多小的酋长国的濮人居住区,当然也有个别大的酋长国,比如殳(shu)濮国,巂(xi)越国,而原本归属庸国附属的长江巫山之北的濮人已经归顺荆楚,成为荆楚的附庸。
巫山之南的濮人,以清江流域的原住民的殳濮人为主,还有以灃水流域的崇蛮之人为主的崇濮两大支系濮人。
当年昭王南巡,到了武陵,在鄱阳湖周围封过几个诸侯国在此,又到清水流域的几个原住民濮人慰问过。昭王曾说:“濮人是周王朝的开国功勋,当年随庸国一起跟随武王伐商,立下赫赫战功,所以周人永远感谢濮人。”
追溯到两百年前,成王曾经巡守慰问过这里的濮人,成王慰问时,还说过一段载入历史的话,成王对巫山百濮的领说:“一头狮子带领一群绵羊,可以打败一头绵羊带领一群狮子。希望百濮部落酋长,能做好带头人。不要让地球围着酋长转,而是一切围着人民转,让濮越人能过上幸福生活。”
成王还说过:“天冷,冷在风里,人穷,穷在懒里,田不养懒人,希望濮越人勤劳致富。”
两百年过去了,濮人按照成王的期望,勤劳致富,濮人强大了,强达到有能力欺负别人了,国强必霸的道理,在此滋生。
成王当年忘了没有告诫濮人,无义之战切莫生,无义必遭天谴。
殳濮国攻伐巴国,巴国是姬姓诸侯国,巴东已经沦陷,被殳濮占领,巴国君上报厉王,厉王南巡,兵巡守百濮之地。
厉王到达权国边境,邻国归国君前来迎接,归国君说道:“陛下远道南巡,还是到归国驻扎吧,哪里有昭王行宫,至今保护原样,臣恭候陛下莅临。”
厉王应允,五万大军屯兵归国。
巴国君已经在此等候觐见。
归国昭王行宫。
“巴子觐见。”膳夫曶唱宣。
“臣,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巴子叩膜拜。
“爱卿平身,朕这次率五万大军,准备解决殳濮侵略巴国领地,姓殳的濮人胆敢陷虐我土,朕敦伐其境,让他乖乖来降。”
“陛下圣明,陛下威武,威武之师,所到之处,所向披靡,诸侯膜拜。”巴子说道。
“朕这次南巡,除了征服殳濮之外,还要南方所有诸侯朝见朕。朕要学习文王、武王一样,勤扩疆土,向穆王一样,巡守畯保四方诸侯国,到时,朕肇基业,上告皇祖,余小子舍夫丕显休。”厉王说道。
“陛下执政三十余年,力挽狂澜,将圣之下势,狂飙上行,革典为民,功绩可谓武功盖世,堪比穆王、共王之盛世,肇基业于南疆,昭王、穆王之后,南巡第一人也。”巴子说道。
“朕明日下令三军攻伐殳濮,你为先锋,方叔为中军,直至濮人厥都。”厉王说道。
“臣领命,臣率先锋大军,先扫荡荡平殳濮乡野,方叔中军直捣厥都。”巴子说道。
第二天,巴子率一万人马,向殳濮乡野杀去,所到之处,所向无敌,殳国军根本不是对手,十日内,巴子不但夺回被占领土,还占领整个殳濮乡野,殳濮君慌了,没想到周军如此厉害。大臣说:“不是周军厉害,而是周王厉害,他以忽遗寿幼而闻名,那不是浪得虚名,而是应验的真理,几个月前,厉王下令晋候苏剿灭夙夷,淖列,下的命令是:舟镬夙夷,结果,算夙夷逃跑的快,没有被鼎镬活烹。”
殳濮君听了,害怕了,于是商议如何应对周王亲征:“现在郊外乡野已经全部被周军占领,主力军的中军主帅,很快就要攻城,到时如何是好?”
大臣意见不一,以殳濮冢宰洪为的一帮主张投降的大臣,还是坚持归顺王朝,原本就是归顺王朝,侵占别国领土之战,本就是不义之战,现在王朝出兵讨伐不义,这也是王朝的正义之师,又是周王亲征的王牌之师,如何能打得过,而殳濮所作所为的行径,只不过是殳濮人这几年强大了,又看到荆楚占领了巫山之北的濮人领地,觉得现在不乘乱拿下一点地域,扩大疆土,以后如何和荆楚抗衡,荆楚狼子野心,天下人人皆知。可是目前抗衡的是王朝,而不是荆楚,搞错了对象。
少数主战的武将,还在说大话:“我们的殳器,是所有诸侯中最厉害的兵器之意,我们的先祖因为造殳得姓,用我们的锋利的殳枪,只要本将率殳军出马,不出十日,必大败周军。”豪言壮语,信心倍增,对于一名合格的将士来说,是要的,是否是对方对手,不战怎么知道。
中庸之人一个叫邬炀的下大夫出来说话:“给将军十日,如果走马将军能够退敌,则继续大战,若败,则派人前去献绵帛,表示归顺。”
殳濮君严肃的说:“不用了,如孤没有预计错的话,周军主力,今天夜里就将围城,走马将军,还是回去当五邑走马一职吧,你不适合当将军,不跟具体情况,凭一腔热血,硬拼硬冲,哪是于事无补的徒劳,把将士的生命当豪情赌注,这是厉王一再强调不许的事情,如果硬拼,到时厉王真的将本孤烹煮于鼎镬了,没有回旋的余地。”
“谁去归国昭王行宫,去觐见厉王?呈上绵帛,表示归顺周王,我们本就是周王朝的一员,邵王分封鄱阳湖地区诸侯,殳濮也是其中之一,我们没有逆昭王之封,至于临边争锋,那是邻里矛盾,听从朝廷裁决。”殳濮君已经明确表态如何做,现在就看谁有胆量觐见厉王。
无人出列应诺,于是殳濮君点名下令说道:“大史闲来前去归国昭王行宫面见厉王。本孤相信你的能力,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一张嘴,可以说翻天,这是你的长处。”
“臣领命,明日代表不嗀出使面见周王,不过,臣有一事请求,望不榖恩准。”闲来出列应道。
“什么请求,尽管说。”殳国君问道。
“臣将逆劭周王,赞美周王,这样就会贬低不嗀,望不嗀恕罪。”闲来说道。
“无碍,只要事成,倒过来,翻过去的赞美周王,本孤不气,你就大胆的,口若悬河的说吧。反正本孤也没听到,如果骂本毂,就当骂你自己一样。”殳国君大气的说。
“臣这就放心了。”闲来说道。
当天夜里,如殳濮君所料,殳濮城被周军围得水穴不通,中军方叔,乃年轻的老将军也,行军打仗,那是以闪电战出名。以快打慢,武学一贯宗旨。
第二天一大早,周军还没叫阵,闲来大夫已经双手捧着绵帛,举过头顶,前来周军大帐,要求见主帅方叔。
中军方叔升帐,厉声喝道:“下面可是殳濮来使,报上名来?”
“在下殳濮君特使闲来,特来向大将军阁下敬献绵帛,希望大将军阁下留出一条道来,本特使要面见王上,敬献绵帛以及贡品。”
“你的诚意,本将军已经看出来了,传令三军,让出一条道来,由同仲参军随同你一道,护送殳濮特使到归国昭王行宫,朝见厉王。”方叔下令道。
参军同仲说道:“领命。”
传令官应诺而去。
殳濮特使闲来,在参军同仲的陪同下,向归国而去。
到了归国,同仲禀告厉王,说:“陛下,殳濮君派特使前来归顺敬献绵帛和贡品。”
厉王说:“传特使前来觐见。”
膳夫曶大声宣唱:“殳濮特使,觐见厉王陛下。”
殳濮特使闲来,在同仲的引领下,双手将绵帛举过头顶,入内觐见厉王,站立中庭后,跪下叩:“陪臣闲来,殳濮大史中大夫,受殳濮君派遣,前来敬献绵帛和贡品,这是绵帛和贡品清单,望陛下笑纳,陪臣闲来代殳濮叩拜陛下,吾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特使平身。”厉王说道。
厉王吩咐同仲受之。
举行过简单觐见礼仪之后,厉王与特使在隔壁的会客厅会谈。会谈内容,绝密不详。
不过有一个内容对外不保密,就是关于殳国字体问题,厉王说,要将殳国字体列为王朝六书之一,成为百濮文字。
这是闲来大夫的嘴皮厉害,不但把厉王说的心花怒放,厉王还大赞闲来,说:“闲来,就会无事,现在闲来来了,也就无事了。”
闲来笑道:“闲来无事,这是王上金口玉言,陪臣这就不辱使命,让百濮之地,恢复安宁。”地方诸侯国的大臣朝见朝廷王上,自称陪臣。
第二天,厉王下令方叔从殳濮之地撤军。
十日后,归国周边,南夷,东夷,诸侯国前来朝见厉王,蜀国、髳国、邛崃国,高黎重国,姚鬻(yu)国、越嶲(xi)国、僰(bo)国、鳖国、毋敛国、鳛国、滇国、昆弥昆明国、夜郎国、牂牁国、权国、艾国,汨罗国、鄱国、麏国、长沙鳖国、灃慈国,越国,句吴,姑蔑国,鹰国,东瓯国。共有二十六个邦国前来朝见。这是自昭王、穆王之后,最大一次南巡朝见。
厉王动身起程回朝,此时已经是厉王三十四年的春天。厉王到了宗周,决定将此次南巡作钟铭文记之,上告列祖列宗。
宗周钟铭文全文如下:“王肇遹眚文武勤疆土,南国,殳濮敢臽虐我土,王敦伐其至,扑伐氒都,殳濮乃遣闲来逆卲王,南夷、东夷具见,廿又六邦,隹皇上帝、百神保余小子,朕猷有成奭兢我,隹司配皇天,王对乍宗周宝钟,仓仓悤悤,雉雉潍潍,用卲各丕显祖考先王,其严在上,泉泉酆酆,降余多福,福余圣孙,参寿唯琍,【舍夫】其万年,畯保四国。”
卲,同劭,勉励,劝勉,美好之意,这里指德劭,道德美好之意。
这段话的意思是说:厉王遵循文王武王勤于扩疆安边的美德,南巡南国,南方殳濮胆敢虐夺我的疆土,让我的疆土沦陷,王上亲征,屯兵征伐其境,围剿其都城,殳濮君派遣大臣闲来反过来说厉王好话,赞美王上德卲至美,让王停战。南方诸侯,东方诸侯,都来朝见,前来朝见的诸侯国共有二十六个诸侯君;这都是天皇上帝,百神的庇佑我,让朕有成而又小心谨慎的壮大我,这些都是皇天得功劳,王对此作宗周祭祖宝钟,宝钟仓仓悤悤,雉雉潍潍的样子,用来赞美宣扬彰显各位先祖先王的仁德,各位先王先祖在上,这里有醴泉美酒,还有丰盛的食品,希望列祖列宗多降多福于我,越多越好,同时降福给我的圣孙,保佑长寿,保佑【舍夫(hu)】万年,保佑四方疆土。
厉王在此举行大型祭祀先祖之后,回到槐里王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