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有使正巧从藏烟阁区的上方飞过,会议室里的一群人,不约而同地安静了下来。这里的每一个人,脑子都很清醒。所以大家都很明白,顾大飞的话意味着什么。如果这场会议的本质,其实就等同于农贸批发市场里的讨价还价,郑跃虎和王妙安夫妇是这里最大的买家,秦风和周珏扮演的角色则是供货的奸商,那么今讨价还价的核心,则无疑是买家要一味压价,奸商则负责抬价。至于徐宁他们仨,实际纯属打酱油的,可以忽略不计。
原本这场议价会议的平,可以是买卖双方势均力敌——卖方不愁卖,但却正好缺钱;买方有钱占理,但又不是那种可以随随便便一口把卖方吃下的存在。按道理,像这样的会议,扯上十半个月也是稀松平常的,但斜刺里杀出的顾大飞,却彻底打破了谈判的平衡性。
顾大飞理论上是郑跃虎的合伙人,可他并没有在郑跃虎身上押注。因此以至于在他没开口之前,连秦风都几乎把他当成了郑跃虎的马仔。不过现在想想,一个中国籍的华裔,年纪轻轻就能在曼哈顿混得衣食无忧,这种人怎么可能心甘情愿给郑跃虎这种资本菜鸟打工?
够能憋的啊,这城府深的,真是比串串的憋尿能力还强大……
秦风看着顾大飞,心里默默地佩服道。
周珏也在重新打量顾大飞这个隔着好几届的麻省师兄,不过她没功夫像秦风那样做感性的思考。她的大脑在飞快地运转着,计算着眼前的局面。
顾大飞的报价,可以直接把局面搅成了一团乱麻。
首先是郑跃虎的谈判优势消失殆尽。原先郑跃虎和王妙安手握资金1700万,而且钱都已经打进秦朝科技的公司账户,俨然已经成了秦朝科技的实际控股人,身份在买家和卖家之间自由切换,几乎抓住了今这场会议上的主动权。但现在,徐宁、黄芳菲和赵春雄三人出资800万,再加上顾大飞的1000万,这四位后到的买家所共同组成的临时团体,却生生把郑跃虎又从卖家的位置上拉下了马,变成了不得不和他们四个人重新竞价的局面。更别提,身为卖家的秦风,手里还有周珏的00万筹码,以及诸葛安安那笔可用可不用的600万。
情况看起来对秦风有利,不过又并不完全是这么回事——
“大飞,你这算几个意思?”王妙安反应很快,在所有人都陷入沉默之际,主动打破了僵局,她愠怒地望向顾大飞,口气很硬地道,“你捣什么乱啊?要不你留下自己玩儿,我和虎子回京城?”
这话貌似是对顾大飞讲的,可在场少数的几个聪明人,却一下就听出弦外之音来。
周珏眉头一皱。
诸葛安安直接戳穿,笑着对秦风道:“秦总,王总警告你再不妥协让步,他们两口子就要撤资了。”
秦风的反应显然慢了半拍,诸葛安安一提醒,他才回过味来。可这货装逼的功夫越来越棒,明明是后知后觉,却装出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微笑着轻声道:“我们这里,买卖自由。”
王妙安听了这话,差点怒喷一口热血。
奸商啊,满屋子都是奸商啊!
她有点难以置信地看着秦风,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一个18岁的鬼会有的反应。
见威胁不成,王妙安赶紧又换一计,改成撒泼打滚,对秦风道:“秦总不要误会,我和虎子都没那个意思。我们的钱都打你账户上了,现在就算有人拿刀架在我们脖子上,我们俩也不会退股的。不过秦总,凡事也总有个先来后到,酷浏网的市值能估到5000万,我们的资金起了主要作用,现在别人再要入股,按道理就该涨价,这数学题初中生都会做。你我的话有没有道理?”
秦风熟练地转手甩锅,微微一笑,转头问周珏道:“周总,你觉得王总的话有道理吗?”
“没道理。”周珏想都不想就给出了答案。
王妙安急了,反问她:“怎么没道理了?”
周珏慢条斯理地回答道:“首先,估值只是估值,没有你们的1700万,我也照样能找别的机构给我估出5000万来,就凭酷浏网现在的业绩,还有我们秦总和苏姐的市场号召力和网络影响力,这一点都不难。别5000万,6000万、7000万我都能把数据给你做出来。第二,今会议要讨论的,是酷浏网高层的股权占比和职务安排,股权占比不单是出于出资额的考虑,郑总和王安你们两位,一开始跟秦朝科技的口头协议就是承诺不参与公司的日常决策和项目运营,只有在重大事件上,有投票权而已,所以你们的股权,在意义上和瓯投的关董差别不大,实际占比略于资本投入,也是合情合理的。第三,既然酷浏网的实价,是一个限定在浮动区间内的变化数,那么该怎么定价,理应由酷浏网的实际产权所有方了算,所以秦总的意见,才是第一参考标准。至于你们是否愿意在该标准下入股,就像秦总的,买卖自由,全凭自愿。”
王妙安目瞪口呆。
一口鲜血,已经涌上了喉咙。
“大飞,你特么到底在搞什么?”郑跃虎依然云里雾里,转头问顾大飞道。
顾大飞还沉浸在周珏那“非典期间白醋就该卖10元一瓶,我是卖部老板我了算”的流|氓逻辑里不可自拔,被郑跃虎一问,立马清醒,一张口就坚定了二五仔的立场,振振有词道:“我觉得秦总刚才那建议就挺不错。你看咱们这边这么多人要入股,你们两口子还非要把入股成本抬高。我觉得你们俩反正都是坐着等收钱的,一家吃点亏,换别人全家幸福,虎子,你想想你爷爷,想想你爸爸,社会主义贫富差距不能再拉这么大啊……”
“滚!”王妙安喷了顾大飞一脸口水,没好气道,“少跟我扯蛋,你自己跑美国去睡洋妞的时候,想过你从股市里剥削了多少人吗?”
顾大飞继续振振有词:“诶,话不是这么的啊,我睡洋妞也是为国争光,我在华尔街捞钱,捞的那也是资本主义世界的钱,我床上无愧于国内同胞,床下无愧于鬼子老板,无损个人品德和职业道德,我哪里错了?”
王妙安了三个字。
顾大飞喊冤起来:“你怎么还骂人了呢?我跟你讲道理,你急什么呢?”
王妙安白了顾大飞一眼,气呼呼地坐下来,转头一看郑跃虎,见老公没半点反应,咬牙切齿地在桌底下狠踢了郑跃虎一脚。
郑跃虎疼得呲牙咧嘴的,赶紧朝秦风喊道:“秦总,你倒是句话呀!”
秦风咧咧嘴,呵呵笑道:“这样吧,既然大家都觉得自己吃亏了,那我们就来个公平点的办法,认购吧。酷浏网估值5000万,减掉关董的15%,剩下来450万,你们自己出个价,能吃多少就吃多少,剩下的多的,就算我的。”
众人闻言,又是一阵安静。
然后黄芳菲声道:“按这样认购,那每1%的股份,不还是50万?”
秦风笑道:“觉得便宜了?”
“不,不。”黄芳菲露出微笑道,“那我就出150万,认购%。”
郑跃虎这下听明白了,忙道:“不对啊,不是好了给我49%的吗?这样我不就只剩4%了?”
周珏再次重申:“郑总,我刚才过,之前的49%,是除了关董那15%股份之外,余下股份的49%,也就是总数的4165%,鉴于你和王总以后不会在公司里担任主要职务这点,股份缩减至4%,我认为是合理的。”
“怎么合理了啊?”郑跃虎大声道,“你当我学没毕业呢?这可足足差了将近8个点啊!你们要是一年盈利一个亿,我就少拿了800万,800万都能在三环买套学区房了!”
“郑总,你先消消火。”秦风开口打圆场道,“一年盈利一个亿,你这个想得也太……呵呵。罗进,去给郑总倒杯茶,怎么半了也不知道倒茶?”
罗进瞄了眼满桌子的矿泉水,却不敢抱怨,灰溜溜地承担起了炮灰的职责,跑去外面泡茶去了。
秦风又接着对郑跃虎道:“郑总,咱们现在这个股权呢,也是暂时性的。以后要是有第二轮、第三轮的融资,大家的股份都会被稀释掉,到时候我们这个新团队的股份占比,账面上看起来就不会差距那么大了。而且等上了市,您二位要是觉得酷浏网还有继续投资的价值,大可以再增持股份,想要增加持股,方法还是很多的。郑总,您和王总都是高门大户出身,连工作都是在国家部委,肯定都懂什么叫风物长宜放眼量,今吃点亏,明占的却是大便宜。4%的股份,不少了,比三分之一还多了。以后酷浏网的股东全国上下千千万,下才有十分,你二位独占三斗有余,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郑跃虎和王妙安听秦风笑眯眯地叨逼叨半,火气总算渐渐下来。
这时罗进心翼翼地端着一大盘子的茶水进来,轻手轻脚地依次摆到几位未来老板和领导跟前。
会议室里一时间茶香四溢。
郑跃虎端起茶杯,闻了闻,口一抿,沉声道:“你都要上市了,那到时候就不到4%了……”
秦风笑道:“只要我们做得好,谁一定要靠融资才能上市的?到时候公司一年盈利一个亿,咱们直接内部搞搞私有化,自我消化一下,就算去不了纳斯达克敲钟,上A股还是有希望的。”
郑跃虎被秦风这画大饼的功夫逗乐了,忍不住咧了咧嘴。
再转头一看王妙安,媳妇儿的脸色也好了不少。
不过王妙安可没郑跃虎这么好忽悠,她虽然不生气了,可还是打算再争取一些,开口道:“秦总,4%太少了,我们原本可是4165%,要不我看就把零头去掉,算我们40%吧。”
秦风端起茶杯,盯着杯子里还在打转的茶叶,微笑道:“45%。”
王妙安:“9。”
秦风:“46。”
王妙安:“8。”
“一口价,5%。”秦风放下茶杯,看着王妙安道,“王总,留点给我吧,我也快是有老婆的人了,很快就要养家糊口了,你就别占学生的便宜了,大学生创业不容易啊。”
“哈!”诸葛安安捂着嘴笑出声来。
王妙安嘴角抽抽,会议室里的气氛陡然欢乐起来。
郑跃虎夫妇总算还是被秦风给服了,王妙安心不甘情不愿,吃下了秦风这份协议。
半个时后,这场会总算开完。
一行人按照出资比例和职务安排,确定了各自的占股权重。
郑跃虎和王妙安出资1700万,占股5%,为秦朝科技有限公司第一大股东,无任职;顾大飞出资1000万,占股0%,担任酷浏网财务总监,兼酷浏网京城办事处总经理,负责公司财务管理以及京城办事处项目接洽与对外合作;徐宁出资500万,占股10%,任酷浏网项目总监,负责酷浏网内容管理,包括项目策划与执行、版权运作及管理、网站运营及维护;黄芳菲出资150万,占股%,任酷浏网项目副总监,兼酷浏网京城办事处副总经理,协助酷浏网的日常内容管理工作,以及京城办事处日常事务,驻京工作;赵春雄出资150万,占股%,任酷浏网行政总监,兼项目副总监,负责公司后勤、人事、文秘、档案等工作;周珏出资00万,占股6%,任酷浏网常务副总裁兼运营总监,全权代表公司总裁,全面主持公司日常工作,对公司各部门有监督管理考绩权,对中层以下有人事任免权;关朝辉,占干股15%,由秦风代管。
秦风,半毛钱没出,占股%(含关朝辉15%的股份),任酷浏网E。
职责——
对内:吹牛逼,给员工洗脑;
对外:吹牛逼,给市场洗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