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美的声音如同环绕立体声一般在四周响起:“记起这是哪里了吗?上次在这里逃命狂奔的人是我,现在轮到你们了,跑吧,害怕吧,颤抖吧!我要一点一点,慢慢地折磨死你们!扒你们的皮!抽你们的筋!把你们碎尸万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王生叫道:“你不怕我杀了这个姓马的?”
云美的声音已经陷入癫狂状态:“你们全都得死!哈哈哈哈哈,全都得死!”
说完,树丛飒飒作响,空中出现几十只碎玻璃箭,带着呼啸声直奔我们而来。
瓷人们顾不上管我,一轰而散四处逃命。
我思索了一下,发现瓷人遮挡力明显高于血肉之躯,于是紧跟着矮胖跑,一有不对就靠他的身体遮挡。
玻璃箭分几波攻击我们,我紧跟着矮胖,矮胖所受的攻击自然大大增加。
矮胖一边跑一边叫:“你别过来!别过来!”
我本来想换身材更高大的刀疤跟着,听到刚才拉着我做人质的时候还威胁我别想跑的这位这会儿想把我踹开,心头火起,追他追得更紧了。
矮胖对这片树林的地形非常熟悉,在小树林里七扭八拐地进了一间破庙。连忙敲门进去,然后关上门喘道:“竟然连这个都有。”
这应该是他们的据点,王生和刀疤已经到了,见我们进来,刀疤问:“怎样?她追来没有?”
矮胖从门缝往外瞅:“没有。”
王生说:“镜子里是她的地盘,我们无论逃到哪,都脱不出她的手掌心。那女人已经疯了,她只想折磨死我们。”
矮胖打了个哆嗦,低声说道:“完了,完了,这次真的完了。”说罢,往地上一坐,刚坐到地上马上又捂着屁股跳起来,“扎死我了。”
刀疤嘲笑道:“一个瓷人说扎,简直是荒谬……”
他话说到一半止住了,因为矮胖放开了捂着屁股的手。满是鲜血的手上握着一根钉子。
“你们看,”矮胖惊叫道,“流血了!”
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王生咬了一口自己的手背,看着牙印上渗出的血迹,道:“果然。”
“这是人的身体!活人的身体!”刀疤惊喜地叫道,“我们起死回生了!”
矮胖激动得口齿不清:“我……我好久没有感觉到痛了……这感觉真好……真好……”
“你们冷静点!”王生皱眉,“这不对劲儿!”
矮胖和刀疤疑惑地看着他。
“要真有起死回生的方法,为什么柳云美自己没有重生?”王生说,“这其中必有古怪……刚才她说在镜中越久就越能映出真实的一面……难道说的就是这个?”
“真实……”刀疤说,“难道是因为我们是在死前一秒尚未咽气的时候附在瓷人上,不算死人,所以在镜子里才有了实体?”
王生说:“这绝对不是好事,有了肉体,就恢复了痛觉。你们觉得对于想要折磨我们的柳云美来说,哪个更好?”
另外两个人打了个寒颤,脸上露出恐惧的表情。
刀疤说:“爷爷的,原来身体这么麻烦,早知道老子当初还不如死了呢!”
我大惊:“你们三个是生魂,怎么可能?”
肉体死亡灵魂肯定也会变成亡魂,怎么会有存在五百年的生魂。
矮胖说:“具体怎么操作的我也不知道,反正是一位穿着白衣服的高人帮我们改的,因为不改的话没有办法……”
王生厉声打断他的话:“跟他说那么多干什么!”
穿白衣服,能改变命运的高人……
我已经无暇去顾及矮胖后面要说什么话,脑子里来来回回只有三个字——改、命、人!
又是他!
我完全不能理解改命人想做什么。
他既救了云美,又救了这三个人,导致了对立两方的仇恨延续了五百年。
简直就是骆驼生驴子,怪胎一个。
这样做有什么好处,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王生一边沉思一边喃喃自语:“映出真实……映出真实……”他忽然眼睛一亮,“啊!”
刀疤和矮胖连忙问道:“怎么了?”
王生马上换回原来的表情,说:“没什么,想到了其他无关紧要的事情,我们先来看地图吧。”
说罢,掏出人皮铺在地上。
人皮上的地图不像我想的那般清晰,乱七八糟的路线纵横交错,中间又有很多奇怪的符号,看久了绝对会头晕。
“那老头不傻,即使把地图画在女儿身上,也不忘记多画几条线路做烟雾弹。”刀疤说,“就这地图看,可能的地点有上百处,到底在哪里?”
“当初我旁敲侧击,软硬兼施地问过柳云美无数次,她确实不知道这地图要怎么看。”王生说,“我们只能一个一个试。”
刀疤皱眉道:“这种笨方法不像你的风格。”
“这有何难?”王生笑道,“反正我们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对,对,王生说的对。”矮胖伸了个懒腰道,“恢复身体以后竟然还会觉得累和困,好几百年没有睡觉的欲望了,先睡吧,明天再说。”
王生把地图揣回怀里,三个人商量好轮流守夜,就休息了。
由于工作习惯,我醒的比较早,此时醒着放哨的人是王生。
他靠在窗前,借着朝阳的光看着手上的地图。
看着看着,王生的脸上浮现出得意的笑容,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道:“果然如此。”
又过了半个小时,王生叫醒了矮胖和刀疤:“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行动,我和刀疤去外面探路。”他指着我对矮胖说,“你昨天受了伤,出去对身体负担太重,在这里休息吧,顺便看着他。”
矮胖笑着应了,待他们离开,才在地上吐了口唾沫,对着门骂道:“两个狗东西,想抛下我一个人!”骂完还不解恨,在门上踢了两脚,踢疼了脚,抱着腿哎呦呦地叫了两声,瘫坐在我身边,泄愤一般地对我说,“你别觉得他俩感情好,刀疤那家伙想靠王生的智慧找到宝藏,王生依靠刀疤的武力保护自己。王生怕刀疤找到宝藏之后了结了他,就找我来牵制刀疤,所以刀疤看我不顺眼,但是碍于王生在,没办法对我动手。”
矮胖又在地上呸了一声,“去他爷爷的宝藏,老子一点兴趣都没有。”
我早就看出这三人各怀鬼胎,但说矮胖对这玩意儿一点兴趣都没有,我不信:“他们有钱了,你就一点都不羡慕?”
“钱?”矮胖眯着眼睛看了我一会儿,哈哈哈哈地笑了出来,“你以为我们找的是钱?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被他笑蒙了:“不是么?”
“王生死前妻妾成群,家财万贯。刀疤生前是土匪头子,称霸一方。他们自己家就已经金山银山堆成堆,还会为了钱在这里混上五百年?”矮胖高声笑道,“当初传言藏宝图里确实有钱,可是他们为的不是钱。”
我更糊涂了:“那是为什么?”
“为了……”矮胖身体前倾,压低了声音,对着我一字一句地道,“君、临、天、下!”四个字如同一道惊雷,把我炸得汗毛都竖起来了。
“君临天下”四个字在如今军事全球化的时代说起无疑是笑话,可是矮胖的表情和王生刀疤五百年的执着却让我相信他说的是实话。
“你说……”我嗓子有点哑,“怎么君临天下?现在这个社会,就算你拿着皇帝御玺党中央也不会承认你。”
“不是那些没用的东西,是力量。”矮胖说,“超越一切,凌架于亿万人之上的力量!”矮胖越说越激动,“只要你得到了那股力量,就无人能敌。钱算什么?利算什么?有了绝对的力量,世上全部的东西都是你的!珠宝、土地、军队、美女……只要以一人之力站在世界之巅,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矮胖兴奋不已,站起来,高声叫道,“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我听得心潮澎湃,咽了口口水,强做镇定地笑道:“你不是说你不感兴趣吗?”
“一山容不得二虎,王生刀疤都有称霸天下的野心。他俩现在看着和平,但是一旦知道宝藏地点,定会斗得你死我活。我说我对称王不感兴趣。”矮胖重新坐下,“是因为我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斗不过他们。我也没有什么雄心大志,爬那么高做什么,只要他看在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儿上,给我点甜头,我也就值了。”
我同情地看着他:“在五百年的俗世纷争中你还能持有这样纯真的心,真是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傻到一种境界了。”
矮胖一惊,警惕地看着我:“怎么说?”
我说:“一看你就是看书看得少,没知识没见识。你得找时间去看看书,去齐点,幻刀书盟之类的大型学术论坛去看看你就明白了。像你们这种反面角色最后都没有好下场,人家有了力量,还要你干嘛啊?你不是说那刀疤看不上你吗?到时候他有了力量,第一个宰的就是你!”
矮胖缩了下脖子,道:“我没考虑他,把一切都压在王生身上了。若是他赢了,我就有救了。他是聪明人,能看透我,知道我是个没啥高要求的小人物。”
我不屑又同情地看着他说:“所以说反面角色没啥好处,你们三个人都能演一部宫心计了。”
“对,我们三个啥都不是。”矮胖看着我,眼里泪光闪闪,“刚才你宁愿豁出命也不愿意让云美交出地图,和云美宁愿交出地图也不愿意让你受伤的情景真是感人。我太感动了,你们才是真正的同伴!”
算了,我绝望地想,就让他误会去吧。
矮胖又叹了口气,说:“我只能等王生找到宝藏了。”
我奇怪了:“你就确定王生赢,刀疤输?”
“那不是明摆的么?”矮胖笑道,“刀疤那家伙傻着呢!只有一身蛮力不动脑子,哪是王生的对手?智慧型罪犯和干体力活的强盗能比嘛?按你们现代人的话说,那就是白领和民工的区别。”
我说:“你别看不起民工,现在指不定谁的工资高。”
矮胖嘿嘿地笑,他本就长得可憎,笑的时候脸上横肉都挤在一起,显得十分狰狞。
但是和这家伙聊久了,就能发现他有一颗朴实的心。我不禁奇怪地问道:“我看你还挺本分的,咋和他们混在一起了?”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矮胖指向自己,“你瞅我这张脸,凶不凶?”
我点头:“能唬住人。”
矮胖说:“就因为这张脸,没人相信我是好人。官府画的通缉犯就不能有胖子,一旦有胖子犯了事,他们都照着我的样子画,说我长相比较标准,按你们现在的话说就是长得百搭。后来不知不觉,我就恶名满天下了,我想,妈了个巴子的,老天既然不给我做好人的机会那我就去做个恶人吧,然后我就堕落了。”
我说:“可惜了,你生不逢时,要赶在现代你可以做个合格的反派演员。”
我俩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刀疤从门外冲进来,手握一块碎镜子,面色凶恶地四处张望:“王生呢?”
“怎么了?”矮胖跳起来问,“王生呢?”
“跑了,那小子故意把我引到柳云美那里,他想让我死!”刀疤恨恨道,“突然这么干,他一定是发现了宝藏的地点。”
“什么?”矮胖大受打击,他肯定想不到王生会在这种关头抛下自己。
“娘的。”刀疤又冲出门,“老子要他的命!”
矮胖二话不说,也跟着跑了出去。
我爬起来,喊:“嘿,嘿,先把我解开。”
伴随着我的呼喊声,他俩越跑越远,不见了。
我跳到门口,打算从外面拿片碎镜子把绳子割断,刚把头探出去就看见云美站在不远处。
我激动地叫道:“云美!云美!”
云美转过头瞅我,嫣然一笑,朝我伸出手。只见数以千记的碎玻璃“嗖嗖嗖”地往这飞,我连忙钻回屋里,躲在门后,只听得门外全是玻璃打在门上的“当当当”的声音。
“你打错人啦,”我隔着门喊,“你看清楚,是我,我是马力术啊!”
“没用的。”窗边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她现在已经被仇恨蒙蔽头脑了。”
这熟悉的声音听得我心中一阵激动,转头叫道:“皮卡丘!”但一扭头我就傻眼了。
窗边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身材跟阿诺·施瓦辛格似的,剑眉星目,脸上毫无表情。
要用一个词形容,那就是——酷。
“皮卡……”我怀疑地问道,“貔貅?”
男人沉着地点点头:“你出去的时候没把我带出去。”
我说:“你咋变成这样了?”
貔貅道:“这就是我化成人形的样子。”
我怒从中来,说:“你这不行嘛!你这样就改变了小二楼雄性生物的平均水平,没办法和小二楼其他人打成一片。破坏团结!你得往赵本山小沈阳王宝强那个方向变才够亲民!”
貔貅冷哼道:“我向来独来独往,不在乎别人的看法。”
我现在才发现貔貅这货如此虚伪如此矫情,真不在乎别人看法他咋不变成憨豆先生!
“行了,”我说,“快进来把我身上的绳子解开。”
貔貅点点头,推开窗户,扶着窗框往里跳。
动作十分潇洒,如果没有在头撞在窗框的时候顿了一下,那也算一气呵成了。
眼看着他跳进来的落脚地正立着昨天插进矮胖屁股的那根长钉子,我连忙叫道:“小心!”
说得晚了点,那根钉子已经扎进貔貅的右脚,脚底进脚面出,看样子是扎透了。
貔貅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着我:“怎么了?”
我指着他的脚:“你没感觉?”
貔貅把那钉子从脚底拔出,哼了一声,扔到地上:“这些小伤……嘶……不算什么,我当然没有感觉。”
没感觉你那倒吸一口气的“嘶”是干嘛的啊?
不过看他这样我终于放心了,原来有些事情还是得看人形才能看得透彻。之前他现形时间比较少,来不及观察,现在看来,虽然他外表变了,但貔貅做事的这股二劲儿,这作风,都太独特了,一看就是产于小二楼,百分百原装!绝对能和雷迪嘎嘎他们打成一片。
我没忍心看貔貅脚上喷得跟迷你喷泉一样的血柱,说:“给我解开绳子。”
貔貅没动,反问我:“你知道我为什么能够变成人?为什么能找到你?”
“为什么?”
“我们建立了主仆关系,已经心灵相通,就算身体离开也隔不断灵魂的交流,所以你一进到镜子,我就发现了。”
“等等等等……”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你说这话就不觉得害臊么?”
貔貅高傲地瞅我一眼,眼神里就写了四个字——你个俗人。
“我说过我法术的强弱随你能力的增加而增加,你没发现你最近能轻易地看到鬼,甚至在某些时候还能触碰到他们?”貔貅脸上露出一种异常复杂的神色,“那是因为你的能力提升了。”
“为什么?”我比他还吃惊,“我啥都没干啊。”
“对,你资质奇低,不学无术,又尚未学过道法,但法力却能不停进步。”貔貅说,“这事早就被天界发现,已经被列为七大未解之迷的第七大迷——马力术进步之迷。”
“第七大迷?”我问,“第六大迷是什么?”
“第六大迷是UFO是否存在。”貔貅对我说,“为了你,天界科研组专门组织了一个‘走进迷信’科研组来研究这个课题。这是个莫大的荣誉!”
“这么厉害!”我兴奋地问道,“我到底进步到什么程度了?能千里之外取人性命?”
“我原来不是说你买三张彩票能中五块吗?”貔貅用最浅显的语言解释说,“你现在买两张就能中五块。”
就赚一块啊,我感到一种深深的悲哀,原来我的一小步,就是天界科研组的一大步:“那他们研究出来了么?”
貔貅说:“最后天界专家下了结论——这是个奇迹。”
我问:“你信吗?”
貔貅冷哼一声:“专家的话哪能信?”
还好,虽然呆了点,但是不傻。
解了绳子,云美还在房门口守着,靠在树上左摇右摆地不知道哼着什么,随着她的动作,碎镜子有节奏地往地上插。
我问:“有没有可能和她说上话?”
貔貅摇头道:“她已经被仇恨侵蚀,走火入魔,你说什么她也听不进去。”
“那怎么办?”我说,“她恢复不了啦了?”
貔貅道:“让她报仇就可以找回理智。”
我安心道:“那就等她报仇之后再说。”
“她现在还没有杀过人。”貔貅说,“那三人现在是生魂,如果她开了杀戒,就会马上坠入魔道,理智完全崩溃。”
这么说还不能让她把那三人杀了。
我看貔貅脚上血快流尽了,问:“你真没事?”
貔貅的脸上已经没有了血色,说:“当然没事,就是有点头晕耳鸣。”
哥们儿,我觉得你这状态就是已经不行了啊。
云美哼了一会儿,忽然站起来,左右看看,然后脸上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蹦蹦跳跳地走了。
我和貔貅马上跟了上去。
貔貅用传心术对我道:“看来她感应到那三个人了。”
我问:“如果她报不了仇会怎么样?”
“会一直保持这副模样。”貔貅说,“除非她能克制住怨恨,但是现在看来已经不可能了,她心中早就被恨意完全占领。换句话说,现在的她,已经不记得我们了。”
云美现在披头散发,酒鬼一样晃晃悠悠地走着,手里拿着一把镜子碎片做成的刀,边走边喃喃自语。
她的皮肤随着她的动作越来越薄,走一步,身上的皮就掉一块,露出红腻腻的血肉。走到一半,云美忽然向空中跃起,尖叫着冲向树林中某个地点。只听得几声惨叫,两个男人连滚带爬地从前面树丛中跑出。
是矮胖和刀疤!
两个人一个捂着胳膊一个捂着耳朵,手中鲜血淋漓,嚎叫着逃向别处。
我和貔貅连忙把身体隐藏在草丛里。
矮胖和刀疤两个人慌忙地从我们藏身之处跑过。云美呵呵呵呵地笑着,像是戏弄老鼠的猫一般,嘴中念念有词,不紧不慢地跟在他们后面。
云美走过我们身边,我终于听到她嘴里在说啥了。
云美说:“今年过年不扒皮,不扒皮呀不扒皮,要扒就扒你的皮,你的皮。哎,你的皮呢?嗨,让我爸扒了。自然无添加,柳云美,扒最好的皮。扒完皮,冰冰爽,透心凉……”
“你看。”貔貅对我道,“她已经没救了。”
“不!”我自信满满地说,“她还没完全被侵蚀。”我看向貔貅,解释道,“她还记得她的职业,她是在广告公司做美术的!”
刀疤矮胖眼见就要被云美追上,刀疤忽然转过身,一脚将后面追赶的矮胖踢到云美身上。
“抓住了。”云美拉着矮胖嫣然一笑,皮掉得七七八八的脸上露出开心的表情,“手还是腿?”
矮胖拼命地挣扎,但无论如何也没办法逃出云美的禁锢。
云美再次温柔地问道:“手还是腿?”
矮胖这才明白云美是想让他二选一,哆嗦着说:“手……”
“好呀。”云美笑嘻嘻地举起矮胖的右手。两片薄薄的碎镜子从矮胖指尖开始,像是技术极好的厨师削土豆皮一样,将矮胖的皮快速而均匀地削了下来。
“哇啊啊啊!”矮胖抱着鲜血淋漓的手痛苦地嚎叫,“我的手哇啊啊啊!”
云美抛下矮胖环顾四周,刀疤已经跑得不见人影了。
云美歪着头哎呀了一声,孩子一样地跺脚,撇嘴道:“让他跑了。”然后自言自语道,“没关系,还有一个。”
说完,哼着歌走了。
她这次哼的是首韩国流行歌曲《nobody》,不过歌词被改了。
云美唱的是:“I 扒你皮扒你皮都拔掉,啪啪,I 扒你皮扒你皮都拔掉,啪啪……”
我觉得云美真是个改编天才。
我和貔貅跟在云美身后。走了一阵儿,貔貅忽然皱眉道:“一股血腥味。”
云美最终停在一颗树前,树上绑着一个血糊糊的人。
原来王生在这里。
王生赤裸裸的,身上的皮被切成一块一块的小块,扒的跟干裂斑驳的树皮一样,一半被扒下来了,一半还粘在身上,唯一完好的是他的脸。
“我回来啦。”云美用相当甜美的声音说道,然后纤手一动,轻巧地撕下王生的一块皮。
“嗷!”王生痛苦地嚎叫起来,“你饶了我吧,你饶了我吧!”
“不行。”云美抚上王生的脸,“我要慢慢折磨你,让你感受到我的痛苦。你这个人太聪明了,刚才还想用刀疤吸引我的注意力,可是不行,我不喜欢他,我只喜欢你。”
王生哭道:“你喜欢我什么?我改还不行吗?”
云美呵呵呵地笑道:“我喜欢扒你的皮。”说完,慢慢,慢慢地扯掉王生一块皮。
看到这里,我才发现云美对矮胖已经手下留情了。午门问斩一刀结束和凌迟千刀万剐还是有本质区别的。
王生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这个世界上有萝莉控,有御姐控,但是像云美这样的扒皮控肯定很少见。
云美问:“现在你还有什么愿望,说说看?”
王生说:“你别扒我的皮了行不行?”
云美道:“不嘛不嘛。”
王生说:“那你放了我行不行?”
云美道:“不嘛不嘛。”
王生眼泪一颗一颗地往下掉:“我们讨论这么严肃的问题,你严肃点行么?”
云美道:“不嘛不嘛。”
王生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还问我有什么愿望?”
云美俏皮地在原地跳了一下,拿手指着自己的腮帮子:“我问你有什么愿望,但是你说了我就不实现。哈哈哈哈哈。”她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往后跳了两步,双手呈花状放在下巴上,“吓你一跳吧,哈哈哈哈哈。”然后又转了一个圈,再往后跳两步,“气死你气死你!”最后踏着轻巧的步子向远处跑去,“追我啊,来追我啊,揍我啊,来揍我啊,哈哈哈哈哈!”
幼稚!如果俩人都是活的,王生肯定气得再杀她一次。
我问貔貅:“走火入魔都这样?”
貔貅道:“走火入魔有很多种,她属于中所描述的欧阳锋的那种。”
“呦呵,你很渊博嘛!”我说,“都看过。”
貔貅道:“龙子是天界特级保护神兽,享有正处级待遇,时间很多。”
我点点头,瞬间升起一种自己是正处级神兽主人的自豪感。
看着云美渐渐远去的背影,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云美的性格崩坏成这样,你猜她清醒以后会不会杀了我们这些目击者灭口?”
貔貅斩钉截铁地说:“如果是我,我会。”
我决定以后不轻易刺激他。
等云美走得没影了,我从藏身的草丛中出来,去解王生的绳子。
王生诧异地看着我:“你……”
貔貅问:“你要放他走?”
我说:“为这种人让云美成魔,不值得。”
貔貅用脑波问我道:“你想让他们几个继续活下去?”
“怎么可能,云美的仇人就是我的仇人。”我说,“在镜子里让云美使劲儿折腾他们。等出了镜子,我就去把瓷人全摔碎喽!他们是生魂,除了那瓷人不能长时间附在别的地方,到时候没得附身,还能活吗?”
王生被松了绑,就慌乱地跑了。
“这人真没礼貌。”我对貔貅道,“连句谢谢都没。”
貔貅无言地望向我的身后。
我察觉到他眼神有异,连忙转过身,马上看到了云美那张已经没有了皮的脸。
此时云美的眼睛比她的脸还要红。
云美一边问一边扬起手上冰锥一般的碎镜子,语气还是一如既往地可爱:“你们在做什么呀?”
我下意识地用双手托住下巴,压细声音道:“嘿嘿嘿嘿嘿,不告诉你。”说完,拉起貔貅就跑。
云美怒吼一声,跟在我身后,顿时碎镜片跟下冰雹一般铺天盖地地落下来。
我现在才知道,之前云美一直是手下留情,现在碎镜子的密度连一根针都躲不过去。
只是一眨眼功夫,那碎片尖已经到我头顶了。
貔貅低吼一声,恢复了兽身,将我扑倒在地,护在我身上。
关键时刻还是皮卡丘管用。
我叫道:“云美,你还记得小二楼前的马力术吗?我们是同伴!”
碎片在千钧一发之际,刚刚好停在貔貅头顶。
云美来到我面前,由于碎片尖压得很低,她是蹲着爬过来的。又因为碎片面积很大,所以从她开始爬到爬到我跟前总共花了十分钟。貔貅开始还从喉咙发出低低的威胁声来恐吓她,后来发现她爬行的时间太长一直吼肺活量不够,索性就不发出声音了。
我忧郁地看着云美,这是何苦。
等她到我面前,我终于掩饰不了困意,打了个哈欠。
云美想了想,冷笑一声,扬起手,手里的镜子碎片闪着寒光:“你说我们是同伴,你有什么证据?”
就在这时,天上的空间像是被撕开的纸一样,露出一个黑色的破洞。三娘的头从黑洞中伸出来:“小马哥,怎么样了……”说到这里,她停了下来诧异地看着我们,“哎呦,这是什么情况,你们在打架啊?”
雷迪嘎嘎的头马上从三娘附近伸出来:“嘿嘿嘿嘿嘿,快打,快打,我最爱看人打架了。”
三娘眼珠一转,把雷迪嘎嘎拉走:“哪都有你。”然后冲我们嫣然一笑,“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了。”
说完,那洞就合上了。
我和云美呆呆地看着天上,半晌,我伸出手指向天空,对云美道:“证据。”
云美愣了一会儿,忽然抱着头嚎叫起来,表情十分痛苦。
云美断断续续的呻吟之中,夹杂了三个熟悉的字眼:“马……马力术。”
这三个字一出口,云美就像断了线的木偶一般瘫倒在地上。我连忙爬过去扶住她。
“马力术。”云美的眼睛终于恢复成原本的黑色,有些迷茫地看着我,“我这是怎么了?”
我怕再次刺激到她,就尽可能用简单柔和的语气说了事情经过。
“虽然目前看起来王生已经知道了宝藏的地点,但是不用愁。”我说,“只要我们先一步走出镜子把瓷人打烂就可以了。”
“宝藏?”云美奇怪地眨眨眼,然后恍然大悟,再次露出了一种同情又无奈的神情,“他们还在说这个?”
我疑惑地看向她。
“你看过我的皮了吗?”云美在我点头之后又问,“感觉怎样?”
我说:“很抽象,看不懂。”
云美说:“我早和你说过我母亲死得早。其实父亲看到我就会想起娘亲,又常年不在家,和我感情并不亲近。父亲的续弦和妾一直没有生育,她们嫉恨我已经去世的娘,所以对我百般刁难。”
不能生的源头应该在云美他爸身上,可惜那时没有遍布全中国,专治不孕不育的仁和医院和瞪谁谁怀孕的超能力者。
云美说:“常言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她们折损我最好的办法就是折磨我的身体。可我毕竟是柳府名义上的大小姐,她们畏惧我爹,不敢做在明面上,就趁我爹不在的时候,在我背上纹了刺青。”
我说:“这么说,那就不是地图了?”
云美点点头:“她们开头想刺个狐狸,刺坏了,就改成了个刺猬,又刺坏了,就改成了个龙,还是刺坏了,最后改成了一幅风景画。”
那风景画也刺坏了,我想,我就没看出来那是幅风景画。
“王生聪明反被聪明误。”云美说,“他相信我家有藏宝图,并把目标放在我身上,我和他私奔以后,他天天对着我背上的纹身看,看得几乎疯魔,最后坚信我背上的就是藏宝图。”
王生经过不懈的研究终于看出来那幅图画的是个风景。看过那刺青,我觉得他要看出那图是风景画,做出的努力就不亚于阿波罗登陆月球。
云美继续说:“王生确认那是地图的原因有几点。其一,我身为柳家大小姐,身上竟然纹有不入流的纹身,这很奇怪。其二,这图太过光怪陆离匪夷所思,他认为这是为了隐藏真正的宝藏地点。最后,我父亲和我关系平淡,他认为这是为了隐藏地图在我身上的障眼法。”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每次说起地图,云美总是一副奇怪的表情了。王生的错误在于自己太聪明,他以为别人和自己一样机关算尽,结果算来算去只有自己想太多。
我一边感慨一边说了一句错话:“结果他就为了一幅抽象画把你杀了,杀你之前还找了个借口说你是妖怪。”
云美点头:“我先被羞辱,在背上被刺上画,又被所爱之人欺骗,……他们剥了我的皮……剥了我的皮……”她的声音越来越低,眼睛慢慢染上一层红色。
我暗叫不好,低声问道:“云美?”
“他们杀了我……杀了我……我要报仇……”云美的神智又陷入了混乱状态,跟复读机一般喃喃自语道,“报仇……全都得死!”说到这里,她的手腕一扬,碎镜子直直地插向我:“死!”
若不是我一直在观察她的动作,这一击我铁定躲不过去。
我一边后退躲避云美的攻击,一边叫道:“貔貅小心!”
貔貅道:“我没有大碍,她的主要攻击对象是你……”
他话没说完,我已经以一个滑动上垒的英勇姿态躲在了它身下。
我说:“所以我叫你小心,现在她的攻击对象就是你了。”
我不能打女人,尤其那个女人还是云美。
貔貅冷声道:“怨有头债有主!你的仇人不在这,不要祸及无辜!”
云美仰天长啸,只听“嘭”一声,成千上万的碎镜片以我们为中心炸向四面八方。
插在地上的碎镜子将地上扎得如同针扎地狱。云美丝毫不看地面,就踏着那些碎镜子往西边跑去。
这走火入魔怎么跟吸大麻一样,隔一阵就来一波。
我翻身骑上貔貅,道:“追上她。”
貔貅四蹄微屈,用力向后一蹬,就脱离了地面,漂浮在半空中,向云美追去。
“你还能飞!”我震惊了,“这么牛逼!”
貔貅很不屑地哼道:“这只是基本法术。”
说话间,我们已经离云美越来越近。
一百米,五十米,十米,五米,零米,五米,十米……
“过了,刹车!”我回头看向离我们越来越远的云美。
貔貅道:“我知道她要去哪里,那三个人身上的血腥味很浓烈。”
云美被我们追过,先是愣在当场,然后以百米赛跑的状态追在我们身后,但是跑的比不上飞的,我们和她的距离还是越来越远。
刀疤、矮胖和王生三个人在昨天的庙前。每人手中握着一片碎镜子,呈三国鼎立之势。
“王生,赶快把藏宝图交出来!”看样子他们已经有过一场恶斗,除了本就受伤的矮胖和王生,刀疤身上也带着两个血窟窿。
王生手上的皮被剥得七七八八,用这样的手握刀绝对痛可彻骨,可是王生却面不改色。既然已经和刀疤扯破脸,就不再装和气了,冷笑道:“给你?你算老几?”
矮胖用没受伤的手握着碎镜子,指着刀疤。
就算是不聪明的刀疤,这时候也明白以一敌二没有胜算,开始游说矮胖道:“胖子,你就甘心做王生的狗?那家伙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等你没用了就一脚踢开你。”
王生道:“刚才一脚踢开胖子的人是你吧?”
刀疤怒道:“你不照样想把我甩给云美做诱饵?可惜那婊子只跟着你!胖子,你若跟着我杀了王生,你以前做过什么我再不计较!”
矮胖拿着碎镜子,手不停地抖。
王生道:“胖子,你别忘了平时他是怎么待你的!你别忘了你手上的皮是为什么被扒的!你别忘了刀疤身上的两个窟窿是被谁捅的!想清楚谁才是你的同伴!等我君临天下之时,你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矮胖精神一振,“啊啊啊啊啊”地叫着,举起手中的碎镜子冲向刀疤。
“找死!”刀疤恶狠狠地叫道,碎镜子扎入矮胖的后背。谁知矮胖竟然忍住了痛,抱着他的腰不松手,高声叫道,“王生,趁现在!”
王生三步两步冲上前,将刀一样的碎镜子用力插向刀疤的心脏。
刀疤被矮胖紧紧抱着,无处可躲,眼睁睁地看着刀一般尖利的镜子插入自己的心脏。
矮胖松了手,刀疤轰然倒地。王生怕刀疤不死,又坐在他身上捅了几刀。
“你们……你……”刀疤浑身抽搐,像被捞出水的鱼一般张大嘴巴,想用嘴巴呼吸,手指尚在心口处扒拉,还想抵抗。
但是手指并没有动几下就无力地垂了下去。
他已经断了气,王生却还在尸体上狠戳,溅得满脸的血花,直到刀疤的胸口被戳得稀烂。矮胖在旁边叫道:“王生,他已经死了!”
王生这才松了一口气,大梦初醒般地看向刀疤的尸体,放松了紧绷的肩膀。
矮胖狠狠道:“活该,叫他和你争。”
“是啊。”王生沾满鲜血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笑,本来已经松开的手又重新握紧了镜子碎片。然后他将那只手藏在矮胖看不见的地方,听着矮胖的脚步声,站起来蓄势待发。
矮胖走到王生身边:“要说这天下至尊……”
王生猛地转身,镜子碎片朝着矮胖刺落。
亮光一闪。
王生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他的手还没有落下,可是他的胸口,却插了一片尖利的镜子。
“要说这天下至尊……”矮胖将手中的镜子碎片进一步捅入王生的胸口里,脸上的横肉堆出一个狡诈的笑容,“老子也想当啊!”
王生捂着胸口,脚步踉跄地后退几步,想要站稳,却依然倒了下去。
“别把老子当成打酱油的。”矮胖哈哈大笑,“从你抛下刀疤抛下我的那一刻起我就明白了——你想独吞!老子就是你的一颗棋子,没用了就弃掉。但是你没想到吧,小卒也能吃掉王!”
王生指着他,眼睛气得冒火,却说不出话。然后头一歪,倒下去不动了。
矮胖大笑三声,蹲到王生身旁找那张人皮,最后在王生鞋内找到了云美的皮。
“果然如此。”矮胖拿着地图笑道,“镜子里能映出真实,这图的真实面貌被映出来了,果然是幅风景……”
他话说到一半,本已经不动的王生一跃而起,将他推倒在地。
方才刀疤刺到矮胖背后的那块碎片登时从矮胖前胸穿出!
“天下至尊……”王生冷笑道,“就凭你这胖子……哼……”
这话说完,他再次倒下,这次真的断了气,再不动弹了。
这个过程我和貔貅在一旁看得一清二楚。
我和貔貅对视一眼,眼中都是唏嘘。
过了五百年,这三个贪得无厌的人,终于走完了最后的道路。
这下场对他们来说,最讽刺,却也最贴切。
“杀啊啊啊啊!”云美举着镜子碎片由远处喊叫着跑来,看到三人的尸体,一下子愣了。
“何其可笑,何其可悲。”貔貅摇头道。
“也好。”我说,“云美不会坠入魔道了。”
“死了?”云美呆呆地看着三人尸体,重复道,“死了?就这么死了?”
她一边说一边拿着镜子碎片往尸体上狠插,红色的泪水不停地从眼眶中流出:“我被困了五百年啊!这五百年我一直心怀怨恨,每一刻每一秒都在想着怎么折磨你们!要让你们知道被背叛被扒皮的痛苦,现在你们就这样死了!死了!”
貔貅道:“仇恨是个体的一部分,之前把她的仇恨封印在镜中的人肯定没有料到仇恨经过五百年的发酵,会愈演愈烈。若不是有镜子外的魂魄中和,她现在就疯了。”
云美哭得特别撕心裂肺,我安慰她道:“别哭了,别哭了,天塌下来有哥给你撑着。”
云美道:“我不甘心,我心里难受,你让我捅两刀行吗?”
“报复社会不要找自己人。”我说,“咱们战斗力有限,要避免不必要的牺牲。”
一阵风吹过,矮胖手里的人皮被吹到半空中,飘扬着伸展开。
经过镜子真实之力的修饰,风景画已经没有那么抽象,青山绿水的意境渐渐展现。
画在风中飘了一会儿,落到那三人身上。
“这是我家乡的风景,”云美痴痴地看了那画一会儿,道,“可是我早已经没有了家,现在也没有了仇人,我现在还有什么呢?”她边说,边低声地哭泣起来。
我和貔貅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她,沉默地站在她身后。
这姑娘确实命苦,从小爹不亲娘不在被人欺负,嫁出去以后被排挤诬陷,后来又死得那么惨。
在一片沉默之中,只听得呲啦一声,天空像是撕纸一样被撕了一个口子,三娘探头进来:“你们整完了没有啊?”
男人头也挤进来看,嘴里发出“oh!oh!my god!尸体!”的惊呼。
我问:“男人头怎么在这里?”
三娘嫣然一笑:“我和雷迪嘎嘎把镜子搬回来了。”
那口子太小,吊死鬼就挤进来了一根舌头,搭在男人头头上:“玛丽叔,云美,你们木事吧?”
又听到小鬼在身后啊啊啊地叫。
三娘笑道:“小鬼让你们快回来呢。”
云美依然垂着头擦泪,然后手一挥,面前出现了一道漩涡一样的门,对我说:“她们需要的是你,你回去吧。”
“哎,谁说我们不需要你?”我抬头问向裂缝的围观者,“你们说句话啊。”
三娘道:“如果只能二选一的话,还是云美你回来吧。”
吊死鬼道:“偶也觉得玛丽叔在镜纸里能活下去。”
“云美还是马力术,这是个问题。”男人头说,“lady first。我投云美一票。”
嘿,你们这群人,我是让你们劝云美,没让你们抛弃我啊!
小鬼叫道:“啊,啊啊,啊啊啊……”
貔貅翻译道:“他说云美和马力术,一个都不能少。”
看看,看看,其他人的觉悟还不如一个小孩!
云美抬起头,呆呆地看了空中众人半晌,忽然热泪盈眶,不停地用手指擦眼睛,泣道:“你们……你们……我……”
我对云美说:“走吧?”
“为什么……”云美还在犹豫:“可我心中一直充满了仇恨,我配不上你们……”
“走吧,再不走就矫情了啊。”我一把拉起云美的手,走向那扇漩涡门,“谁心里没点报仇的坏心思,小学有个混小子抢了我一块馒头,我记恨到现在。后来还有个人做了个片子叫《一个馒头引起的血案》来纪念我,由此引发了一句名言‘做人不能那么无耻’,就是用来说抢我馒头的那个人的。”
云美破涕为笑:“胡扯!”
雷迪嘎嘎叫道:“我饿了,我要吃云美做的饭!”
男人头说:“不能放耗子药了。”
吊死鬼道:“也不要到处贴驱鬼符了,那个吼可怕。”
“好……好……”云美捂着嘴泣不成声,“都好……”
三娘眯起了眼睛,微笑道:“云美,我们需要你,快回来吧。”
云美终于哇的一声大声哭了起来,道:“我……我遇到你们,实在是太好了,这是我这辈子最高兴的事情。”
她边说边哽咽着拿手背擦眼泪,我用空着的那只手拍了拍她的头。
“行了,反正事情已经解决了。”我拉着云美跨过漩涡门,“赶紧回家,我也饿了。”
走到门口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一眼。在三人尸体旁站着由镜中封印的云美的恨意而聚集成的另一个云美,这个血红色的云美正蹲在地上看着我们,眼中流出红色的眼泪。最后那个血红色的身影越来越淡,消失了。
跨过漩涡,眼前一片白光闪过,我们回到了熟悉的小二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