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当下唤醒众人,在我的建议下,没有把他们合葬,而是比邻而葬,送亲的几位也晓得这事蹊跷,回去都没声张,大家照样喝喜酒吃流水席,热闹了三才散。也有人问怎么不见媒人,我们却不知道怎么回答,也想过向公安机关报案,不过我们没有任何证据,总不能是听鬼的吧。罢了,反正看他的气色也活不多久了,还有那瞎眼的假新娘,已经得到惩罚,也不必我们追究了。
一周后,我们坐上了返回帝都的列车,凤儿一路相送,和莉的不舍自不必了,看得我们都有点伤感。
莉在车上对我:“我觉得鬼啥的不太可怕啊,倒是那王胖子可怕多了。”
我点头道:“是啊,其实想想好笑,人多敬畏鬼,反倒不畏人,他们不曾想到鬼总归是人变的,遇到鬼时候,你已经占了先机。什么先机?人有条件变成鬼,大不了让你害了我,回头我也成鬼了,再找你报仇。而鬼却只有投胎才能变回人,没得选择。所以人何必怕。
莉眨巴眨巴眼睛道:“你这是歪理嘛。”
“那我换个法,”我笑道:“其实穿了,人不是怕鬼,乃是怕撒手离开这花花世界。再穿不得绫罗绸缎,再吃不得珍馐美味,再见不得红粉佳人……太多的恋栈,人自然胆卑,胆卑则气弱,反倒容易被鬼所乘了。倘若堂堂正正,行事不蝇营狗苟,自然有一股非常气魄,鬼是近不了身的。该担心的反倒是人,鬼固然非常人所能辨识,人又岂是你所见的那样?谁知道称兄道弟之时不是底下掏刀子之际?谁知道笑魇如花之下,劝你饮的那杯不是蚀骨断肠的毒酒?”
老魏头嘿嘿一笑道:“是啊,人心最难测啊,那个女鬼被朋友邀请的时候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番下场吧。”
我点点头,心想这一趟旅途算是有惊无险了,况且还得了文王定星盘这样的宝贝。车行在旷野之中,十分无聊,我随手抓起一张报纸来看,却被一段短讯所吸引,上边写着:“村惊见离奇男尸,死者肥胖,周身焦黑,经公安部门鉴定为触电身亡。”
我忍不住拿起报纸盖在脸上哈哈大笑,忽然想起在来时火车上遇到他时,我老早晚打雷劈了你,居然应验,冥冥中果然是有定数的,因为只有我知道那不是触电,是雷,是另一个雷,我想我知道彩卉肯放手的另一个原因了。
从山西回来,着实歇了几才缓过劲来。这阵子就没消停过,不是海怪,就是妖猩的,想出去散散心吧,差点把命搁在山西了,真是流年不利啊。
不成,我得给自己算算。
其实算命这门技术我是不怎么在行的,什么《梅花易数》《铁板神数》、《渊海子平》、《三命通会》、《穷通宝鉴》这些,基本上实用性都不太强,算出来也无非是流年运程一类,而且干我们这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就是一般不给自己算命,所以我从来没给自己认真算过。
“卜”原本是阴阳之道中独立出来的一个派系,与我们捉鬼除灵的道士算是同行,最初的卜者是很官方的,古代大凡出猎、征战、风雨、年成、祭祀、婚丧、疾灾等事,都想预知吉凶,占卜者遂应运而生,并产生专管此事的官职。后来这门技术变得不那么专业化了,很多道士术师都多少会一些卜术,你比方老谢吧,他的七钱鬼卜就挺神的了。想当初算命这活可不是谁都能干的,卜巫是古时非常重要的人物,一般由氏族部落首领,或者首领的亲族,或者智者、长者担任。据夏代开国君主夏启、夏王太康之弟曾任此职,又周文王的儿子滕叔绣也曾担任此职,春秋时晋有卜偃、鲁有卜楚丘、秦有卜徒父俱任此职,甚至到后来渐渐形成了“卜”这一姓氏。
“卜”这行里公认的老祖宗是周文王,当然也有是周公旦的,也就是文王之子,武王之弟,这两父子完成了不朽的巨著《周易》。
区区六十四卦包罗地万象,牛不可及。可惜过在当时并未留下什么脍炙人口的经典案例下来,只留下一本《周易》被之后几千年的卜者们奉为圭臬。古时候还有个叫卜偃的,是晋的掌卜大夫,传他卜技高超,百不失一。史书中有很详细的描绘,史书里记载过一个经典案例,“虢公败戎于桑田,晋卜偃曰:‘亡矣!亡下阳不惧,而又有功。是夺之鉴而益其疾也!必易晋而不抚其民矣,不可以五稔!’五年,晋灭虢。”大概意思是,虢公这老子在桑田击败了戎人,卜偃就了:“虢一定会亡国,下阳这地方被晋国所夺而不担心,现在又战胜戎人,这其实等于是上要灭亡虢国的鉴戒。而特别加重他的病情。往后虢公一定不把晋国的威胁放在眼里而不抚爱百姓。我想,不超过五年虢国一定灭亡。”
准确度令人砸舌,可惜的是从这短短的记载中实在无法看出他是怎么算出来的,传卜偃就是卜姓的始祖了,他高超的占卜技术也不知道有没有传人。其实我一直怀疑在几千年的传承中,有点什么东西散佚了,否则不会流传到现在剩下这寥寥可数的十几种算命方法,还都不咋准。准不准不管了,反正也闲着无聊,索性找出书来给自己算算。
我正在翻箱倒柜埋头苦干的时候,老魏头和胖子从外面进来。
“找啥呢?”老魏头问道。
我回头问:“你有算命的书没,借我一本。”
“你要干啥?”老魏头看看我奇道。
“我想给自己算算。”
“书我倒是有,不过给自己算就免了吧。”老魏头道。
“为啥?”
“为啥?”老魏头把自己肥胖的屁股塞进椅子里,靠在椅背上,简洁明快的道:“因为不准呗。”
“不是吧,这么多书就没有准的?”
“来来来,我与你细细道来。”老魏头看来今有够挺无聊,索性倒了杯水,让我在他面前坐下,问道:“你知道我是哪派的吧?”
“知道啊,忽悠派嘛。你还是掌门呢。”
“哈哈,对,忽悠派。”胖子在一旁附和道。
“呸。”老谢马上解释道:“让你见识一下我的七钱之卜了吧。”
“是是,很牛。”我忙不迭的点头,心想你快点进入正题好不。
老魏头接道:“这七钱之卜是方仙派的,这派到了宋初时,从掌教开始,忽然慢慢把研究方向从占卜转向符咒道术,你知道为啥?”
“啥?”
老谢叹了口气:“因为老祖师爷发现,他们算出来的东西不准了。”
“不会吧!”我道:“你不准也就罢了,老祖师也不准啊。”心里不由对这个方仙派的印象大打折扣。
“其实也不是都不准,鬼卜之法不就挺准的。”
“那是哪些不准?”
“命局!”
“啊?!”
我悚然一惊,要知道放眼人生运数归根到底无外命局、大运与流年三项,这三者关系相辅相成,命局断应事,大运流年即为应期。
所谓命局者,乃人先之格,大抵如之前谈到的骨相,命局是一个庞大的信息库,它储藏着命主一生的信息,包括富、贵、贫、贱、吉、凶、寿、夭,等等,而这种格局是在出生时的那一刹那而形成的,绝无更改的可能,也不会随着大运流年的变化而变化或消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