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将檀文琪的影子,长长地拖在地上,于是,这道长长的影子,便随着她缓缓移动的脚步,温柔地笼盖到裴珏的脚上,腿上……
裴珏的腿,却是颤抖着的,这虽然是因为方才那“冷谷双木”中的枯木寒竹在他身上所施的内力,使得他体内已受了极大的侵蚀,而几乎无法站稳自己的身形,却也是因为这一份突然而来,令他自己都几乎不能置信的喜悦和幸福,使得他那一颗饱经忧患的心,都为之颤抖起来。
他感觉到檀文琪的影子,在他身上笼盖的地方越来越大。
他也能看到檀文琪娇美如花的面靥,距离自己越来越近,这娇美的面靥,在他模糊的双眼中,有如烟中芍药,雾里牡丹,随着梦般轻柔的微风,冉冉吹向自己的怀抱。
但是,他却不敢伸出双臂去迎接她,因为他怕这仅仅是一场幻梦,只要自己稍微移动一下身形,便会将这场幸福的幻梦惊碎。
潺潺的流水声,此刻听来,是那么细碎而娇柔,像是远远天边飘扬的琴声,为这凄凉的夜色,带来一丝温柔的情意。
风,也像往常一样地吹着,吹在那“冷谷双木”中的枯木寒竹身上穿的宽大袍子上,便带起一阵阵猎猎的声响。
衫角扬起,襟衿飞舞,然而他们的身躯,却仍然是笔直僵硬的,只有四只凛然发着光彩的眼睛,在缓缓地移动着,从檀文琪的面靥,移向裴珏的眼睛,又从裴珏的面靥,移向檀文琪的眼睛。
这一双面上木然没有任何表情,也生像是没有任何情感的武林魔头,此刻目光之中,却显然地泛出了些许情感的波动。
他们奇怪地暗自忖道:
“琪儿怎会认得他?又怎会对他作出这副样子?难道……”目光转处,却见檀文琪“嘤咛”一声,扑向裴珏身上。
这两个冷酷的武林魔头不约而同地口中低叱一声,枯瘦而颀长的身躯,未见任何作势,便像两只离弦之箭,电也似地掠了过去——
檀文琪慢慢地移动着脚步,她的身躯距离裴珏越近,她心中情感的波涛,也就激动得越大。
模糊的眼泪,泪眼相对,相对的泪眼,情愫如流,他从她的目光中,寻得了自己梦寐以求的情意,她又何尝不是。
终于她“嘤咛”一声,扑向他,想将自己的身躯,埋藏在他微微起伏着的胸膛里,这销魂蚀骨的一刻,他企待已久,她企待更久,他缓缓伸出双臂,她悄然合上眼帘。
哪知——
一声低叱,一阵微风。
她睁开眼来,只觉眼前人影一花,那冷枯木与冷寒竹,便已挡在自己身前,心中一惊,娇躯半扭,在这快如电闪的一刹那里,这心中充满温馨之意的少女,竟已使出妙到毫巅的轻功身法来,随着柳腰的轻轻一移,滑开三尺。
她纤足一沾地面,却又腾身而起,掠回这“枯木寒竹”的身前,一双明媚的秋波中,泛出惊诧、责怪的神采,娇声说道:
“大叔,二叔,您这是干吗?”
冷枯木目光一转,和冷寒竹对望一眼,突地一起回转身躯,四只手掌,闪电而出,平平地贴在裴珏的身上。
使裴珏惊诧、奇怪的,并不是这两个冷酷的怪人怎会突然阻挡在自己身前,而是他们怎的又会对自己突施煞手,他眼看着他们的四只手掌,击向自己的双肩、两臂,却连躲避之力都没有,更别说还击。
他知道这四只手掌,此刻击在自己身上,自己纵然是铁浇钢铸,也会被击碎,但是在这生死仅系于一线的时候,他心中仍未忘却的,却并非自己的生死之事,而是他对面的檀文琪。
但是,他甚至连最后望她一眼都不能够,因为在他和她之间,阻隔着冰山般的两个怪人,于是他也只得长叹着闭上眼睛。
常人击出一掌,速度也不过在霎眼之间,这“枯木寒竹”名倾武林,他们击出的掌势,其快自更惊人,但世间最快的,仍还是人类的思想,就在他们击出手掌的那一刹那,裴珏心中,已闪电般掠过这几个念头,但他们的手掌仅是平平贴在裴珏身上,而并非“击”在裴珏身上的时候。
檀文琪已自焦急地扑了上来,一手扯一人的衣衫,呼喊道:
“大叔,二叔,您到底是怎么回事呀?他……他是……”
冷寒竹“哼”一声,冷冷回顾一眼,道:
“琪儿,走开些。”
冷枯木却微微泛出一丝笑容,回顾道:
“丫头,你急什么,我们若是要他的小命,他有十条命也早就送终了。”
檀文琪不禁一呆,转目望去,只见裴珏紧紧闭着双目,额角像是正在沁着汗珠,她既不知道这“冷谷双木”和裴珏的关系,更不知道他们这样对他是为着什么,迟疑半晌,柳腰又自一扭,绕过这冷氏兄弟的身躯,掠到裴珏身侧。
却听冷寒竹又自冷冷说道:
“琪儿,叫你站远些,你听到没有?”
冷枯木接口道:
“这姓裴的方才受了我们两极玄功,虽然强自支撑着,其实受的伤已是不轻,只要再有些须震动,说不定就真要一命呜呼了。”
檀文琪面容骤然一变,嫣红的面颊便立时变得苍白,已没有血色,颤抖着道:
“大叔,您……您为什么要这么对他呢?他不是您的朋友吗?”
枯木寒竹冷冷一笑,道:
“你几时听过你大叔二叔有朋友?”
檀文琪一双黛眉,深颦若结,不住地说道:
“怎么办呢?”伸出纤掌,想去抹擦裴珏额上的汗珠,哪知冷枯木突又轻叱一声,道:
“蠢丫头,叫你别碰他,你看到没有,我们现在是在干什么?”
檀文琪秋波一转,呆呆地愕了半晌,终于轻叹一声,退后两步,她此刻虽已看出,这冷氏兄弟像是在为裴珏内力疗伤,却又不能十分确定,只得焦急地守在旁边,希望裴珏能够睁开眼来,向自己说一句话。
时间,在焦急着的人们心里,过得分外缓慢。
月光之下,只见这枯木寒竹木然的面目,此刻竟变得十分凝重,四只紧贴在裴珏前胸的手掌,突地一扬,指尖微拂,掌缘一转,裴珏僵立着的身形,竟为之的溜溜一转,那四只枯瘦的手掌,便已贴在他的背后。
此刻他只觉这两个冷酷的怪人掌心之中,仿佛有种不可言传的热力,传入自己的身上,这热力时而轻微,时而浓厚,随着自己的呼吸,在自己的身躯中游走流窜着。
他虽全然不明武功之奥妙,但却是聪明绝顶之人,心念一转,暗自忖道:
“这两人此刻怎的为我疗起伤来,难道他们是为了文琪,但是他们却又和文琪有什么关系呢?”须知他自幼和檀文琪一起成长,檀文琪认得的人,他也一定认得,此刻见她和这两个怪人像是十分熟悉,而自己一生之中,却从未见过这两人之面,心里自然奇怪。
他却不知道这一年之中,他自身固然遭遇到许多奇怪之事,而檀文琪的遭遇之奇,却也未见在他之下哩。
约莫又过了盏茶时刻,那枯木寒竹突然身形一动,在裴珏身前身后,身左身右,有如穿花蝴蝶般飞舞起来。
他们四只枯瘦的手掌,竟随着他们转动着的身形,不断地在裴珏身上击打。
刹那之间,裴珏只觉自己身躯,也不由自主地随着这四只手掌的击打,有如陀螺般旋转起来,奇怪的是,自己身上被击打之处,非但不见疼痛,而且还有一种难以描述的舒服之感。
焦急地站在旁边凝神而注的檀文琪,此刻见了这两人奇怪的动作,却为之喜悦地低呼一声,一张娇美的笑靥,偷偷泛上面颊。
这生长于武林世家,又被她的父亲深深疼爱着的少女,对武功方面的知识,当然远在裴珏之上,她此刻已经看出,这冷氏兄弟在裴珏身上所施的动作,竟是不惜以自家的真元之力,来为裴珏打开浑身的一百零八处大小穴道。
那么裴珏方才虽然受了些内伤,经这名震武林的两位奇人先以一点掌心逼出的真火,助他体内血气运行三十六周天,内伤便已痊愈十之八九,此刻再从他们不惜内力亏损打开穴道,不但对他身体大有裨益,甚且立时便可易筋换骨,元气凝固。
这种遇合,在武林中人说来,已极难能可贵,何况裴珏此番所得,竟是受自武林中最最面冷心辣的“冷谷双木”。
裴珏虽然不知自己的幸运,但檀文琪却已不禁为之欢呼雀跃了。
她那一双有如秋水的眼睛,满充喜悦地随着这两条飞舞着的人影打转,她的心,却也因喜悦而飞扬旋转,淡淡的月光,照在她青色的衣衫上,轻轻的晚风,吹起她青色的衣袂,使得这本已美绝天人的少女,看来更有一种出尘的美。
蓦地——
又是两声轻叱。
飞舞着的人影,戛然而顿,檀文琪轻呼一声,莲足微点,惊鸿般地掠了上来,扶住摇摇欲坠的裴珏,小心地将他扶到地上,目光动处,只见裴珏嘴角,泛着一丝舒泰的笑容,朗星般的眼睛,此刻却是紧紧闭着的,一滴汗珠,沿着他眼帘流下。
她掏出一方淡青的手帕,温柔地替他拭去额上的汗珠,她知道不用多久,他就会站起来的,比往昔更坚强地站起来。
于是她欢愉地微叹一声,回转头来,枯木、寒竹,正并肩站在她身后,枯瘦颀长的身躯,有如两座高不可攀的冰峰。
但是她此刻却也知道,在这两座冰峰里,也蕴含着人类的热情,只是要发现这种热情,又是多么困难的事呀!
在这一刹那里,她不禁想起自己这一年来的遭遇,她想起了自己如何为裴珏的出走而悲伤,终于自己也离开了慈父,走到江湖流浪,希望能够找到为自己出走的裴珏。
但是人海茫茫,要在茫茫的人海中,漫无目的去找寻一个人,该是多么困难呀,她自然失望了,她离开繁华的城镇,走向荒凉的山野。
那是秋天,秋风萧索,在她还没有走到江南的时候,她竟遇着了名传江湖的“冷谷双木”。
“奇遇,真的是奇遇!”
她暗中思索着,再次抬起头,冷枯木、冷寒竹仍然动也不动地站在她面前,于是她感激地微笑一下,轻轻说道:
“大叔、二叔,我真不知道该怎样谢谢你们,为了我……”
温柔而娇弱的语声,使得冷氏兄弟木然无动于衷的面目,也开始激起一丝情感的涟漪。
冷寒竹轻轻一皱双眉,道:
“真奇怪,你怎么会认得他——你知不知道,他就要做江南黑道的总瓢把子了?”
檀文琪不禁又为之一愣,眼睛睁得大大的,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却听冷寒竹又道:
“这个总瓢把子,就是那些人推举出来与你爹爹做对的,我和你爹爹虽然没有交情,但是为了你,所以才特地半夜到这里来管教管教他,哪知道这位就要当总瓢把子的仁兄,竟连基本的武功也不会——”他冷哼一声,倏然中止了自己的话。
檀文琪却已被惊愕得说不出话来,暗自忖道:
“原来他不是冷大叔、二叔的旧识,而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在这里说话,但是……这是多么奇怪,他怎么会要当起总瓢把子来呢?”回眸一望,裴珏仍静静地坐在地上,神色之间,已比方才安详许多,宽阔的胸膛,随着呼吸极有规律地起伏着。
她放心地叹了口气,却听冷寒竹又道:
“十余年来,我足迹未离冷谷一步,想不到为了你这丫头,却又生出如此多事——”这冷酷的怪人居然长叹一声,又道:
“无论如何,我们总算又把这姓裴的治好了,你有什么话,尽管和他说吧!”檀文琪面颊微微一红,缓缓垂下头,当一个少女的心事被人家猜透的时候,她的心情是羞涩的,却也是愉快的。
等她抬起头来的时候,眼前却已只剩下一片空荡,远处的竹木,在微风中袅娜而舞,潺潺的流水,在月光下闪烁如银,方才站在她眼前的冷氏兄弟,此刻却已不知到哪里去了。
裴珏身不由主地被人家在身上一阵击打,只觉这两个冷酷的怪人在自己身上打得越来越快,启己却反而觉得更加舒泰。
这是一种世间任何言语都无法形容,世间任何文字都无法描述的感觉,他无法知道这种感觉的由来。
击打一停,他只觉自己的身子,飘荡荡地,似乎置身云端,脚下也是虚软的,却又似并非没有气力支持,只是不愿将气力使出而已。
于是他蹲身坐了下去,他知道檀文琪在他身侧依偎着,他知道她温柔地伸出手,为自己擦拭额上的汗珠,但是他却连眼睛都不能睁开一下。
因为此刻,他体内的呼吸、血液,都有一种飞扬的感觉,这种感觉和前些日子他和吴鸣世痛饮而醉的感觉有些相似,但仔细体味,却又完全不同,他虽然不知方才那一番敲打,已使他由一个完全没有修习过内家吐纳的少年,变成一个内力已有相当根基的人——这是他连想都不敢想的事——但是他却能仔细地把握着这种感觉,让自己的气血畅通地运转着。
终于——
一切又归于平定。
他缓缓张开眼来,檀文琪蜷曲着身躯,半蹲半坐地在他身侧,一手斜斜地垂在地上,春葱般的手指,轻划着地上的沙石,另一只手却按在那一方包头的青巾上,三指微曲,捏着一方小小的手帕。
她目光凝神地注视着远方,裴珏从侧面望过去,她那有如玉石雕琢成的鼻子,便分外显得挺直而秀逸,月光从左面射来,映得她右边的鼻洼,形成一个曼妙的阴影,阴影再斜斜垂落,于是她那嘴角微微上翘的樱唇,便也神秘地落在这阴影里。
凄清的春夜,春夜的迷蒙,迷蒙的凝思,凝思着的丽人——
这一切,形成一种不可企及的美,使得裴珏几乎不敢去惊动她,不敢去惊动这份安详和宁静,而只是呆呆地望着。
但是,她却悄然回过头来,清澈中微带迷惘的目光,梦一样地注视到裴珏身上,裴珏扭动一下腰身,将自己坐着的姿势变了变,变得更靠近她些,然后轻轻地说道:
“文琪……文琪,你在想什么?”他并不十分确知自己原本是想说什么话,但是一切他心里想说的话到了嘴边,他却连一句都说不出,因之他便漫无目的地说出这句话来。
檀文琪纤手微舒,掠了掠包头青巾边露出的秀发,低低说道:
“我在想,人,真是奇怪的东西,有些人外表看来热情,但是内心却冷酷得很,什么事都不能打动他,譬如我爹爹吧,普天之下,谁不知道他老人家急公好义,但是我却知道,他老人家……”她幽幽长叹一声,转过话头,又道:
“但是另外一些人呢?人人都说他是冷酷、心狠的魔头,其实他的心里,却也是有着人类的温情的,你知不知道,刚才那两个人,是武林中人最最头痛的魔头,但他们对我,却又那么好,我心里的事,不用说出来,他们就知道了。”
她说话的声音,是那么轻柔,轻柔得有如孩子梦中的呓语,在这静静的春夜中飘漾着。
裴珏忍不住伸出手掌,温柔地握住她的手,悄声问道:“我呢?”
她的面颊又为之一红,佯嗔道:
“你太狠心了,一个人偷偷地跑走,也不告诉人家一声,害得人家……”垂下头,红着脸,下面的话,再也说不出来。
溪中的流水,荡起丝丝波纹,裴珏的心里,也忍不住荡起片片涟漪,他忘情地将掌中的纤手握得更紧了些,温语道:
“害得人家怎样?”
檀文琪的脸更红了,甚至在夜色中,都可以看到那种嫣红的颜色,此刻她似乎将一切事都忘却了,他又何尝不是?
远处竹林中簌然一声微响,站在竹林里的冷枯木与冷寒竹对望了一眼,在这无人看见的地方,他们脸上都泛着欣慰的笑容。
冷枯木悄悄一扯他兄弟的衣袖,低语道:
“想不到,这丫头也有爱人。”
冷寒竹微笑一下,目光呆呆地望着林外,心胸之间,仿佛也充满了粉红色的回忆,低低道:“大哥,你记不记得,三十年以前……”
冷枯木点了点头:
“三十年,三十年的日子,过去得真快呀!现在我仿佛还能看到你坐在泰山绝顶那块玉皇牌上,拉着她的手看日出。”他森冷的目光,此刻也变得温柔起来,又道:
“太阳升起的时候,绚丽的阳光,照在你脸上,那时你还年轻,可不像现在这样难看,我和芝妹都看得呆了,记得芝妹那时悄悄地对我说:你和茵子可真是一对。”
冷寒竹喜悦地笑了,接口道:
“大哥,你知不知道,那时我们也在看你,茵妹也对我说,你和芝子可真是一对。”
竹林的阴影中,这名镇江湖的魔头兄弟二人都欢悦地笑了,只是在笑容中,却又带着些许悲哀的惆怅,因为逝去的日子,永远不会再来,逝去的人儿,也永远不会复生了。
冷枯木忧郁微笑着,说道:
“想不到她们死得那么早,扔下我们两个老头子——”
他沉重地叹息一声,冷寒竹却微笑道:
“大哥,你有什么好叹气的,我们总算有过那么一段幸福的日子,比那些整天到晚只知争名夺利的蠢才强得多,有时我可怜他们,有时却又不禁痛恨他们,恨不得叫他们一个个都死在我的掌下。”
冷枯木却又在呆呆望着林外,一片银白月光下,只见裴珏和檀文琪的身子越坐越近,在月光下渐渐合成一个影子。
于是这老人家又笑了,伸出枯瘦的手指轻轻向外一指,道:
“你看这一对,不就生像是我们当年的影子,唉——但愿天下有情人皆成眷属。”
在这幽静的春夜里,在这幽静的野林中,这两个冷酷的老人,不禁把心里蕴藏了许久的情感,都赤裸裸地表白出来。
只是此刻四野无人,他们说的话,谁也没有听到,他们面上的笑容,谁也没有看到,此刻他们心中的情涛,不用多久就会平复,到那时他们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别人再不会知道他们还有这么一段甜蜜的往事,更不会知道他们还有如此温情。
他们感慨系之地望着竹林外小溪旁互相依偎着的裴珏和檀文琪,冷寒竹突地微笑一下道:“大哥,你猜猜看他们说的是什么?”
冷枯木笑道:
“还不是和你以前对茵子说的一样。”哪知他话声方了,依偎在裴珏怀里的檀文琪,突地一跃而起,飞也似地掠了过来。冷枯木、冷寒竹,不禁为之一愣,转目望去,却见裴珏愣愣地站在那里,像是根本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