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津川一时理不出头绪。他沿着三宅坡路,一直向内阁议事堂走去。
时值3月,但吹过护城河的风却仍然冷飕飕的。
有人在敲诈羽岛大臣?如果是真的,精明的羽岛在预算委员会上失言,也是可能的。不用说,直接问本人是不可能的,即使问了,他也不会说的。虽说有位大学时代的朋友在大新报社政治部当记者,可又不能向他打听羽岛的事。那也是个精明的人,要是听到消息,不会等闲视之的。
十津川突然叫住了路过的出租汽车,对司机说:“去车站!”他想到羽岛的家乡鸟取县S市去看看。
到了车站,十津川先给妻子打了个电话:“有件急事,要到鸟取去一趟。”
“你身上有钱吗?”
直子只问了声有没有钱,也不问为什么要去鸟取。十津川很欣赏直子的这一点。
他心里想,还是先到鸟取市,然后再换汽车或电车去的好。
但最快的方法实际是从羽田机场乘飞机到鸟取机场。
他在车站报亭买了一张时刻表,得知从羽田到鸟取有两次航班,一次是上午8点15分,一次是下午2点。
现在正好是12点。
十津川又乘着出租车向羽田机场驶去。不足一小时就到了羽田机场。先买好去鸟取的机票,然后到机场餐厅吃了午饭。
十津川在大厅休息片刻后,便迈向了乘址口。
鸟取机场的跑道很短,所以用的还是螺旋桨式的YS型飞机。
80%的乘客已上了飞机。
好久没有乘这种螺旋桨式的飞机了,小的让人害怕。发动机的噪音,能把人烦死。
十津川乘的YS型飞机比预定时间晚了五六分钟离开了陆地。
云雾弥漫,即使将脸贴在玻璃窗上,也看不清下面的景色。飞机穿过云层时,轻微地晃动了一阵。
从羽田飞到鸟取正好是两个小时。
当飞机进入水平飞行后,十津川打开了在机场买的周刊杂志。
这上面载有羽岛的事儿。写的是羽岛和一位有名的社会评论家的谈话,题目叫“如何渡过昭和六十年代”。羽岛是t大毕业的高才生,官僚习气很浓,他一个劲地附和着“说得是呀”。让人无懈可击,却又十分乏味。
十津川马上就厌烦了,不过,有那么一小段是羽岛讲自己的经历。如果羽岛的话是事实的话,那么他是出身在S市的大户人家。
少年时代,似乎是个捣蛋鬼,经常干坏事,受指责。
“在上学的路上,我常偷吃人家的柿子,总是被主人追赶。进了通商省,过了好些年后,又见到那家主人,向他谢了罪。可他说我在孩子们中间跑得最快。哈哈哈。”
羽岛叙述的往事,大概是撒谎吧!人们都说羽岛是位冷淡的人,十津川想,羽岛说这段话大概是想改变人们对他的看法吧。
羽岛还说,大说时代他当过家庭教师,学费都是自己挣的。这也是出于同一种目的吧!他大概想给人们一种了解人民疾苦的印象。可是这种说法与他出身大户人家,因为有财产才在竞选中取胜是互相矛盾的。
羽岛还说,他大学时作就喜欢一个人旅行,进了通商省之后也经常出去旅游。十津川认为,这大概是事实。
当了议员后,仍然喜欢旅行。最后当了大臣,还回了一趟S市。
谈话结束了。
“过去的S市,没出过一位大臣。听说你衣锦还乡,受到了热烈的欢迎啊!”这是评论家的问话。很明显,他在为羽岛贴金。
然而。羽岛的回答却让人感到奇妙。“是啊!我很感激呀!”
仅敷衍了一句,让人听了感到冷淡。不可能是由于纸张的关系,编辑才作了删节。其原因是对谈到此结束了。后面的空白处,印着出版社的广告。一般来说,他肯定会高兴地感激一番的。可他那么说,难道是家乡之行未受欢迎吗?
正好两个小时,飞机到了鸟取机场。
这是一座修在海边的小机场。十津川走下舷梯没多远,就有一个候机室。里面有卖砂丘野薤的,也有卖松叶蟹的,都是些地方特产。
十津川乘着出租车,向S市驶去。
马路上的雪扫得干干净净。但房顶上面压着厚厚的积雪。
出租车在跑着,天空又开始飞雪花了。
汽车拐上了9号公路。十五六分钟后,看到了S市的路标。
上方的标语牌上写着:“冬季行车,应安轮链!”因为这里是多雪的地方。
十津川在市内繁华街道下了车。
S市,说的好一点,是座宁静的城市。说不好,是座萧条的城市。街道上还保留着古老的房屋。
餐馆和面馆排在一起。有不少挂着创业百年或创业八十年的招牌。
十津川进了一家面馆。不用说,这一带经营的都是出云面。
大概是由于才4点半的缘故吧!店里的顾客只有十津川一人。他在煤油取暖炉旁坐下之后,要了一碗天笊面。
这是一家老年夫妻开办的面馆。十津川请他们介绍了一家S市最古老的旅馆。
S市北边,离北海道很近的地方是温泉地带。老夫妇介绍的苍风庄旅馆,处在温泉地带的一个角上。
刻有苍风庄的牌匾,看上去已有些年代了。
雪国之地,房檐很深。
帐房里挂着一座明治时代的挂钟。
霎时间,十津川觉得象是返回到几十年前的过去了。他向里面喊了一声。
一位50来岁的妇女慢腾腾地走了出来,向十津川寒暄了几句。
十津川说,要住两天。
“请进,请进!”夫人满面笑容地说。她又向里喊道:“阿雪!”
一位身穿和服、二十三四岁的女子出来向十津川说道:“欢迎,欢迎。”姑娘长得很象夫人,大概是她的女儿。长长的脸型,很适合穿和服!
被称作阿雪的姑娘带着十津川向客房走去。
庭院里白茫茫的,盖着一层厚厚的积雪。通过走廊,来到二楼客房。
姑娘拿出住宿登记簿,十津川边签字边说:“好清静啊!”
“今天的客人很少。”
“只有我一个人吗?”
“不。回头还有五个客人来。”阿雪看着十津川签了字的住宿登记簿又说:“你是从东京来的?”
“是的。东京方面常来客人吗?”
“哎,经常有人来。你在东京做什么呢?”
“你看我象干什么的?”十津川笑着反问道。
“看上去你很诚实,象个公务员。对吗?”阿雪猜想着。
“嗯,差不多。我有个朋友认识羽岛先生。他劝我说,S市是个好地方,要我有空一定来看看。”
阿雪听了十津川的进,吃惊地问:“您说的羽岛先生,是当大臣的羽岛吗?”
“当然是了。羽岛先生是这个S市的人吧?”
“哎,是的。实际上,羽岛先生和我家还是远亲呢!”
阿雪自豪地说。
“噢!”十津川又看着姑娘说:“这么说,羽场先生的家也是S市的老户啦?”
“哎。羽岛先生的弟弟现在还住在这里呢!”
“羽岛先生港选大臣的时候,这里很热闹吧?”
“哎。这座城里从未出过他那样有产业的大人物。先生当了大臣的时候,可不得了呢!从市长到市民都想着,先生一定会为家乡尽力的,既可以让在这里修工厂,还可以得到补助金。”
“羽岛当选大臣衣锦还乡时,一定受到全市上下的热烈欢迎了吧?”
“哎,可热闹啦。听说以市长为首的所有干部们都到机场去迎接,还放了烟火呢。”
“这么说,那天你没参加吗?”
“我正好去东京了。当时的热闹情景是听我妈说的。”
“羽岛返乡是什么时候?”
“先生当了大臣以后,马上就回来的。是两年前的10月21日。”
“记得好清楚呀?”
“当时,我正在东京上大学。10月21日是我的生日。”
“难怪呢。是两年前的10月21日啊。”
“市政府门前还立了座纪念碑呢!”
“纪念碑?羽岛先生当了大臣,具体地说,到底给S市了什么好处?”
“给鸟取县增加了补助金,我们这个市也使用着。先生出力还建了一座精密仪器工厂。这是我们市里的第一座象样的工厂。”
“那可真是了不起啊!”
“所以说,对这个城镇,羽岛先生是恩人呢!我妈妈是先生的亲戚,她可自豪呢!”
“两年前的10月21日,没发生什么事件吗?”十津川问。
阿雪听了十津川的话,不解地问:“为什么?”
“哎,我曾听人说过。”
“我一点也没听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