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天上飘着一朵很有立体感的云彩。‘天气好像回暖了呢’,我拉上花边窗帘,从床上起身的时候嘀咕了一句。脑袋有点重,一定是昨天晚上白兰地喝多了。我想到今天的事情后,脑子顿时清醒起来,完全没有了睡意。
睁开眼睛是早上七点,我平时从不这么早起床。身体作了简单的舒展,又慢悠悠地刷牙、洗脸,也仅仅只有过了十五分钟。早饭也不准备吃,打算八点从家里出发。
扫遍了报纸的每个角落,又看了会儿电视节目,总算快到八点了。但到了要出发的时候却发现了行李没准备齐全,最后只能匆匆忙忙出门了。
开着车从环七公路笔直南下,从高园寺的小路开出了甲州街道。然后就一直向西开着,在晴朗的星期六貌似要出远门的人很多,前前后后都是短途旅行用车。
开出环八公路几分钟后,左边看到了写有“ROYAL ”的招牌。把车开到了停车场里,走了进去,看到沙也加坐在靠窗的位置上。
“等了不少时间了吧?”瞅见她眼前的茶杯空了,我问道。
沙也加摇摇头,“我到得太早了,本来还以为会很堵呢”
在昨天晚上电话里,我们商量下来她打车坐到这儿,之后的路由我来载她过去。
我点了咖啡和三明治,她又追加了一份冰淇淋。
“天气真帮忙啊”我从窗户里仰头看了看天空。
“是啊,不过昨天的天气预报说从晚上开始要下大雨呢”
“嗯?是吗?”
“是啊,我打电话去问了长野的预报”
“真聪明”
那一带的天气的确很多变,我回想着,无意中转头看了看她的身边,她那只路易斯提包塞得鼓鼓的。昨天晚上说过,我们准备当天就返程,我不太明白为什么女孩子也需要带那么多行李。但问她这事儿又显得很奇怪,所以我就没吭声。提包的旁边放着一只纸袋,里面肯定装了相册吧,昨天她说要带来给我看的。
服务生走了过来,把我们点的东西放在了桌上。我一边喝着咖啡吃着三明治,时不时地撇两眼沙也加,她正用扁平的小勺吃着冰淇淋。那伸出粉红色的舌头舔冰淇淋的样子和以前完全没有改变。
无意间又瞄了一眼她的左手腕,她带了和上次不一样的一只手表,这只的表带是皮质的,很粗。我猜想她是为了更好地遮盖住手臂上的伤痕。
吃完早餐后,我们出发了。从甲州街道继续往西,立刻就出现了标有“调布高速公路”字样的路牌。
“嘿,我带了CD,可以听吗?”进入中间机动车道,车速稳定在100码之后,沙也加客气地问。我的车上安装有CD播放器。
“好啊,什么曲子”不会又是由民的歌吧,我心里想着,问道。这是她以前经常放给我听的歌手名字。
从喇叭里传出的还是英语歌,不过风格有点不同,‘是JOhN MIChAEL’沙也加说。
“你其他还听什么歌呢?”
“BON JEBY”她回答,我意识到她的爱好的确变了不少。不管怎么说,我们两人有那么长一段时间没有联系了。
堵车并不严重,大约一小时后我们便来到了须玉。只是离开收费站花了我们不少时间,因为去清里的车太多了,几乎都是一男一女的组合。不过我们俩从旁人的眼光看来,应该也像一对来欢度周末的情侣吧。事实上,在学生时候我们的确在清里住过一次。我们住在连环画上出现的那种简易旅馆里,吃着并不好吃的法国料理,这些我都有印象。那香肠真是难吃。
坐在身旁的沙也加,噗哧笑了出来。当时正和其他车辆一块儿驶到国道141号公路上——俗称清里线,道路两旁种满了银杏树。
“怎么了?”我问她。
“我想起了上次我们来这里时候的事情,那次住在一个破烂旅馆里,还记得吧?”
“嗯”其实我也想起来了呢,这句话我咽了下去。
“你一看到那幢楼房,你恨不得赶快逃走呢,还说讨厌这种像情侣旅馆一样的地方”
“这么说来是有这么回事啊”我半边脸露着笑容。
“最后你没办法还是住了下来,第二天在清里的街道散步的时候你还吃了一惊呢,因为那边花花绿绿好长一排都是土特产商店啊”
“那次真是好惨”
“然后你一直催我快走快走,弄得我连礼物都没法好好买”
“我光是走在那里就觉得难为情呢”
“你真是啊”
我们不由得笑出了声,我思忖着该不该问她“我们顺路去一次清里?”最后还是没说出口,用力踩下了油门。
不久后,路边渐渐可以看见一些装修豪华的咖啡店,还有一些被冠以人气小屋的商店。和那时完全一样,大概今后也不打算改变这种趋势,因为连正在建造的建筑都笼罩着一股相同的气息。
再往里开了一会儿,左边出现了一条岔道。在那里转弯的话就可以通往我们曾经散步过的清里小镇,但我不加思索地直行了下去。
“你爸爸一直开车出门吗?”
“是啊,他以前可是出租车司机呢”
哦,对,我想起来了,这事儿我还是高中时候听说的。
“要是这里到了冬天,轮胎链还是不可或缺的呢”
“这么说起来,我爸爸经常把轮胎链塞在行李箱里,他对此的解释很草率,说是什么以防突降大雪”
“说不定是来这里的常用装备”
“有可能”沙也加点头。
持续了一段被绿化带包围的公路,穿过小海线铁轨后,民房开始多了起来。一群小学生模样的人在路边排成一排行走着。
穿过海口镇大约奔驰了10分钟之后,公路上出现了“松原湖入口”的标牌。上面还有一个向右的箭头指向松原湖车站,我便在那个路口右转。
松原湖的驿舍是一个外表像仓库一样的小房子,入口的上方是一块用毛笔写着“松原湖站”的木质标牌,固定木牌的钉子已经锈迹斑斑。昏暗的候车室比我学生时代租的一室户房间还要小。在一个角落的书架上,放着几本‘少年飞扬’‘少女之友’一类的杂志。
墙上贴着一张手写的时刻表,上面写着电车一个半小时有一班。可能是刚开走了一辆,候车室和站台上完全不见人影,我和沙也加穿过无人的检票口,走出了站台。单轨的轨道上洋溢着一种异国的氛围。
“那张地图给我看一下”我对沙也加说,她从手提包里拿出那张破旧的纸条。
地图上标出了从松原湖站到左上方一个黑点间的路线。为了到达那个目的地,貌似需要经过很多曲曲折折的小道。而且在这些小路上标着很多记号,比如‘三棵松’、‘石碑’等。离目的地最近的一个记号叫“狮子”,当然我不知道这记号象征着什么,不过这地方和那把狮头钥匙有关是肯定错不了的。
“看来只能亲自去一次了”
本来自言自语的一句话,沙也加却回答我“是啊”
我们从车站再次回到公路上,往清里回走了一段路后,根据那张地图的指示,在那个十字路口处右转。从这里开始上坡路开始增多了起来。
不久后便到了‘蝗虫温泉’和‘松原湖’的交叉路口,我拐向了松原湖一边。
开了一段路后,在我们右手边出现了一个小湖泊,尽管到处都是免费停车场和宾馆,但就算是周末也看不到很热闹的景象。
再往里,发现民宅变得越来越少,很快眼前出现了一片森林。在森林的入口处并排竖着三棵松树,这里便是‘三棵松’了,我不假思索地开了进去。
地图上指示,这个森林里有一个‘石碑’,好像是从一根窄道进去的,但我们一时却没有找到。几分钟后,前方延伸着急转的弯路,开到尽头赫然出现了翻修一新的道路。而且在路旁等距离地会出现一条岔道,我尝试着开进其中一条,便隐约能看见在茂密丛林的深处有几栋具有西洋风格的圆木小屋,好像这一带是个别墅区。道路交叉口的路牌上标示着这附近的树林已经被整齐地分割成了网格状,并且每一条路都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
“我不知道这边竟然还有别墅区呢”沙也加说,“这地图上的黑点会不会也是位于某处的别墅呢?”
“有可能,先不说这个,‘石碑’在哪儿呢?”
“我觉得应该就在这里附近,这样的话还不如写上路名呢,总比这种难找的标记一目了然”
“说的也是,我们倒回去吧”
我们穿过森林,又回到来时的路上,从车上看到很多别墅,但几乎每一栋都是空房。
离开别墅区,我们又驶回了森林,“哎?”沙也加叫了一声。我放慢车速,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路旁竖着一块高约一米的四方形石头,几乎被被杂草掩埋。虽然看上去像是天然的,其实也依稀能看出一点石碑的影子,而它的旁边就是一条小道,但由于太细,感觉上一般好奇心不强的人不太会驻足,路铺的也是坑坑洼洼。
“好像就是这里呢”我说,“我们进去吧”
行驶在满是土坑的路上,轮胎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而这种只是适量倒点水泥的路不一会儿也嘎然而止。而就在路断的地方,建着一幢类似于公司仓库一样的楼房,破烂不堪。
我又向前开了一程,道路两旁茂密的杂草划过车身。
不一会儿功夫,出现了一条丁字路口,和地图上画的一样。我停下车,看了看周围,应该能够找到最后的那个标志。
最后在右边发现一块很小的路标,上面没有写字,而是用白色的油漆画了什么。尽管有些褪色看不太清楚,但那应该是一个狮子的侧身像。我一语不发地转动了方向盘,沙也加也无言以对。
往里大约十米的地方,刚才那幢建筑物出现在了左边,那是一栋灰色的房子。由于周围布满了灌木丛和杂草,从远处只能看到二楼以上的部分。
我把车停在了房子跟前,路在这里就断了。引擎熄火后,透过挡风玻璃我开始审视起这幢房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