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担心……时间一过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尾阪部道夫这样对二渡说过。
事情的结局还真叫尾阪部道夫给说中了。
办公室恢复了平静,好像从来就没有发生过尾阪部道夫要留任这件事一样。大黑部长也好白田部长也好,再也不提尾阪部道夫这几个字了。
上原股长改定的“人事拼图”发表了,人事调动这个阴暗的季节好像一貶眼就过去了。让辖区内的园林队免费为自己老婆的娘家修建庭院的S警察署署长,在驾照科科长的位置上软着陆,点头哈腰地到警务科转了一圈,而警务科也换上了几个新面孔。齐藤调到双警察署的刑事科去了,看上去她是个很随和的人,其实特别顽固,前岛可能会觉得她不好对付。
二渡也觉得尾阪部道夫留任这出戏离自己越来越远了。现在的他除了忙着拟定建一座新的县警察局大楼的具体计划,还要协调各部门之间的关系,跑县议会,尾阪部道夫的面容和声音都变得非常模糊了。
不过,偶尔也会想到:尾阪部道夫今天也坐着专车到处跑呢吧?
6月,尾阪部道夫的小女儿小惠结婚了。听说新娘子小惠打扮得特别漂亮。前岛喝得烂醉如泥,结果没能看到尾阪部道夫的眼泪。本来以为小惠结婚以后尾阪部道夫就会退下的,但一直没有听到这个消息。
时间又过去了三个月。现在的二渡有时候甚至觉得尾阪部道夫留任骚乱是一场梦。
这天,二渡的心情很不好。各部门为争楼层争空间闹得不亦乐乎,而新大楼的图纸迟迟不能落实。泡沫经济的后遗症使税收减少,新大楼能不能建都成了问题。
就在这时,主楼那边又有电话接二连三地打过来。“防犯部”要求改成“生活安全部”,“外勤科”要求改成“地域科”,都是无理要求!甚至“待机宿舍”也要改名,理由是这个名字不好听……
“待机宿舍”有什么不好听的嘛!本来就是待机警察睡觉的地方嘛!
二渡用下巴和肩膀夹着听筒,心情烦躁地做着记录。
忽然,眼角的余光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一尾阪部道夫!
二渡不由得“啊”了一声。
尾阪部道夫警了二渡一眼,连个招呼都没打就跟白田科长一起进了部长办公室。
怎么回事?发生什么问题了吗?
二渡顿时觉得心跳加快,本来就很烦躁的心情更加烦躁了。
尾阪部道夫进去了不到五分钟就出来了,这回连看都没看二渡一眼就离开了警务部。大黑和白田恭恭敬敬地为他送行,他那特有的低沉而严肃的声音钻进了二渡的耳朵里。
“给大家添麻烦了,怎么也得过来打个招呼嘛!”
什么?尾阪部道夫要退了?
二渡嚯地站起来,冲出办公室,向尾阪部道夫的背影追过去。
为什么突然要退了?
二渡飞快地跑下楼梯。跑出大门的时候,只见尾阪部道夫刚刚坐进那辆他专用的黑色小轿车的后座。
“部长!”二渡冲上去拉住了车门。
“部长!请您告诉我,为什么又决定退下了?”尾阪部道夫看着二渡,什么都没说。他那深邃的眼睛里分明沉淀着几分抑郁。
“开车!”尾阪部道夫向司机发出了命令。
二渡向司机看了一眼,愣住了。司机不是青木,而是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二渡同时注意到,后座收拾得干净利索,那堆地图一本都没有了。
黑色轿车疾驰而去。到底是年轻人开的车,没有靑木那种稳当劲儿。
二渡呆立在那里,耳膜周围在一鼓一鼓地跳动。
抑郁的眼神、年轻的司机、消失的地图……
几道闪电在脑海里划过,就像一块磁铁吸附铁屑一样,散乱在脑细胞中的信息迅速集拢到一处,逐渐变成一个可以辨别出模样的形状。
难道是……
二渡飞快地跑进办公大楼,旋风般地冲进阅览室,对当班的女警察说了声“对不起”,抄起报夹,翻到“讣告栏”査找起来。为了扩大报纸的发行量,各家报纸的“讣告栏”越扩越大,只要有人死了,就能在“讣告栏”里査到。
两天前……三天前……四天前……二渡瞪大了眼睛。
有了!
二渡放下报纸,奔出办公大楼,跑到马路对面的电话亭里,插电话卡的手在发抖。
“前岛!是我!”
“在办公室?”
“不,在外边。什么事?”
“关于那起强奸杀人案,前岛,再回答我一个问题!”
“你抽什么疯哪?”
“什么颜色?”
“那根头发,是什么颜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