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莉在餐厅门前见到了行动缓慢的爱德文。
她喜欢这个餐厅,地段安静,可以避开狗仔队的骚扰。像她这样的小明星也得考虑这些事情。
他在门口微笑着欢迎她,让她先走进冷气十足、灯光明亮的餐厅。餐厅里还没有其他顾客,女服务员认出经常光顾的明星顾客,脸上绽开惊喜的笑容。凯莉了解各种各样的歌迷。她知道女服务员热情周到、笑容甜美,但是除了点餐、闲聊天气之外,她肯定紧张地说不出一句多余的话。
他们坐进包间,点了冰茶,又点了汉堡给凯莉,爱德文自己点了一杯奶昔。他说脖子上的伤口造成吞咽困难。“我爱喝奶昔。不过已经好多个月没喝了。嗨,至少,多少年都没减的体重,因为你要减掉了哦。”
“哇,伤口的瘀青真不小。”
他拿起餐巾纸架当镜子。“我觉得越来越糟了。”
“很痛吗?”
“是的。最大的麻烦是我必须平躺着睡觉,我从来都不习惯这么睡的。”
他们谈了一会儿戴维斯议员和艾丽西娅,然后聊起了弗雷斯诺和西雅图的生活。正餐上来了,他们开始享用。他问道:“你的房子怎么样了?”
“得买新地毯,很多地板要换,墙也要刷。最难办的是烟熏的痕迹,什么都被熏坏了。差不多要10万美元。一半衣服不能穿了,全是烟味。”
“对不起。”
两人都沉默了,显然爱德文不愿意谈论过去几天噩梦般的经历。她不介意。他开始谈论音乐,谈起几位创始乡村音乐的女歌手。他谈起自己收集的唱片。他现在还经常听黑胶唱片,并且斥巨资买了一台唱片机。凯莉也认为乙烯基模拟录音能够创造更为纯粹的声音,优于高品质的数码录音。
爱德文说起在西雅图一家旧唱片行找到几张凯蒂·威尔斯的单曲。
“你喜欢她?”凯莉有些奇怪。“她是我最喜欢的歌星之一。”
“她的唱片我基本都有。你知道她60岁的时候上过公告牌榜首?”
“是的,我知道。”
威尔斯50岁才进入歌唱事业,也是首批进入乡村音乐名人堂的女性之一。
他们接着谈起了纳什维尔、得克萨斯和克斯菲尔德的乡村音乐。爱德文提到洛雷塔·林恩的时候,凯莉笑了。林恩一直奋战在男性主导的演艺行业,成为一代乡村歌后。“在乡村音乐的世界,女性歌手的观点向来不受重视。”
爱德文认为,乡村音乐是整个商业音乐中最美好的部分,比流行音乐和嘻哈乐有意义得多。它讲求艺术,旋律优美,涵盖了人生最重要的主题,如家庭、爱情、工作,甚至包括政治。乡村音乐家不同于很多民俗歌手、嘻哈歌手和摇滚歌手,个个都是顶尖的艺术家。
在谈到更广范围的音乐时,他很担心日益萎缩的唱片业,认为非法下载问题将持续存在并造成音乐创作质量的滑坡。“如果艺术家的劳动得不到合理的回报,何来创作音乐的激情呢?”
“为这句话干杯。”凯莉把自己的冰茶杯轻轻碰在他的奶昔杯上。
吃完正餐,凯莉把票给他。“前排中间,我会向你招手。噢,那几个拨片好极了。”
“很高兴你喜欢它们。”
她的手机响起短信蜂鸣音,是泰·斯洛克姆。
马丁调好了,你怎么样?
奇怪,他很少发短信,即便发也只说乐器的事情。
“没事吧?”
“没事,是……”她没说下去,把手机放在一边,等一会儿再回。
账单来了,爱德文坚持要付。“好了,这次该我请客。我何曾想过能在凯莉·汤恩的演唱会上坐在前排中间。”
他们边聊边往停车场走。快走到她的雪佛兰巨无霸越野车前时,爱德文笑了起来,指着自己的老式红色别克车,就在她后面几个车位。“别克这个词不好压韵,你选凯迪拉克是对的。”
“丰田更难办。”凯莉打趣地说。
“嗨,既然你已经知道我不是变态,能赏光一起吃晚饭吗?演唱会结束后可以吗?”
“按惯例要和乐队一起庆贺。”
“哦,的确是的。嗯,换一天呢……星期天怎么样?你至少还有两个星期才会离开,去温哥华办演唱会。”
“呃……你不是要走吗?”
他指指喉咙。“在吃止痛药。你说得对——药性确实很大,应该避免长途开车。我会在租的房子里再待几天。”
“哦,当然,你一定要当心。”他们来到雪佛兰车前。“OK,再次感谢你,爱德文。感谢你所做的一切。让你经历这些痛苦,我很内疚。”
她忍不住想拥抱他,亲吻他的脸颊,但还是忍住了。
XO……
“我会《重头再来》,”他微笑着说。那是她早期的名曲之一,凯莉笑了。片刻之后,他说:“嗨,能不能这样:我开车去加拿大。温哥华离西雅图不远。我知道那里景致很美。山上有漂亮的花园,那里——”
她笑了。“你知道,爱德文,我想我们不要交往会比较好,因为……我觉得会比较好。”
他咧开嘴笑了。“当然,只是……呃,经过这些,我以为……”
“我觉得这样最好,”她再次强调,“再见,爱德文。”她向他伸出手。
他没有伸手。
“那么……你这是和我分手了?”他问。
她笑了起来,心想他在开玩笑呢——就像昨晚在医院提到送花的事情一样。但是,他的眼睛眯了起来,直勾勾地盯在她脸上,脸上的笑容又变成了从前那种诡异的笑容,嘴角微微上扬的假笑。“经过了这么多事情之后。”他耳语般地重复。
“OK,再见。”她迅速说,然后拿起钥匙,打开车门。
“不要走。”他喘着气急促地说。
凯莉四下张望,停车场空荡荡的。“爱德文。”
他立刻接口:“等一会,对不起。你瞧,我们一起开车吧,再说会话儿,就说说话,现在就说话。”
现在,他什么意思?
“我想我该走了。”
“就说说话,”他固执地说,“我只有这个要求。”
她猛地转身,但爱德文快步向前,堵住她的路。“求你了,就开一会。”他看了看表,“距离演唱会还有6小时3分钟。”
“不要,爱德文!住手!放开我。”
“你喜欢爱说话、能记住你的歌的男人,《你一言不发》?我不是那种人。来吧,刚才在餐厅你喜欢听我说话。”他抓住她的胳膊。“多么愉快,我人生中最愉快的午餐!”
“放开我!”她伸手用力推开他,却像是推在一袋水泥上。
他恶狠狠地说:“我差点死掉。”他指着自己的脖子。“为救你的命,差点死掉!你不记得了?”
哦,我的上帝啊。是他自己开的枪,艾丽西娅是无辜的,是他陷害了艾丽西娅,是爱德文杀了鲍比,又杀了艾丽西娅!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但的确是他。
“求你了,爱德文!”
他放开手,退到一边,伤感地看着她。“我对不起你!让事情变成这样。现在,你需要找个地方休息。你的房子被烧了,修好之前你可以住在我那里。”
他疯了吗?
她迅速转身,想拉开车门。他巨大的手掌突然伸过来,紧紧蒙在她脸上,一只胳膊箍在她的胸前,把她拖到别克车边,打开后备箱。她呼吸得越来越急促,直到眼前一片漆黑。她最后听到的是——应该是真的听到了——一个声音悄声唱道,“永远追随着你,追随着你,你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