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被诊断出了轻微骨折,正在被包扎。</p>
高峰坐在我的身边,他想用手揽我的肩膀,被我不着痕迹地躲开。</p>
我伸出手,意思是要治疗费。</p>
高峰的神色不悦:“还用得着给洋洋花钱吗?”</p>
我不敢置信地看着他。</p>
高峰说:“我刚才问过医生了,医生说洋洋被埋在地下的时间长了,脑部缺氧严重,极有可能会得痴呆。”</p>
“咱们家里的经济条件,你是知道的。照顾这么一个痴呆儿,只会成为咱们的负担!”</p>
“事情已经这样了,放弃治疗是最好的选择!”</p>
“我和你还年轻,咱们两个可以再生一个!”</p>
再生一个,那就不是洋洋了。</p>
我只要我的洋洋,我要他的小手抓我的头发,我要他跟我闹,我要他嘴里咿咿啊啊地哭。</p>
他是我十月怀胎,从我肚子里掉出来的骨肉啊。</p>
高峰不管不顾,死死地搂住我。</p>
“我知道,我爸不对。他不该没有跟你商量就活埋洋洋。”</p>
“我替他向你道歉!”</p>
从他嘴里喷出来的,简直是粪便。</p>
照他这么说,公公跟我商量一声,他就能活埋洋洋。</p>
洋洋是一个生命啊,与他们有骨肉血亲。</p>
我拿出手机,想给我弟打电话。</p>
电话才打出两声,高峰夺下我的手机。</p>
“够了,你不要再闹了。”</p>
他觉得我这是在胡闹。</p>
不顾我的同意,高峰给洋洋办理了出院手续。</p>
我被他拉上三轮车,回到家里。</p>
婆婆腿上打了绷带,也跟着回了家。</p>
才一进家门,公公脸上挂着亲热的笑容。</p>
我抱着洋洋,他就像个破败的洋娃娃一般。</p>
我心里呼喊:洋洋,洋洋,你快动一下,好吗?</p>
我甚至垂下头,任由额前的乱发发梢垂到他的脸上。</p>
但洋洋就是一动不动,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抓我的头发。</p>
公公沉沉地叹了口气:“张芳,对不起。是我做得不对!”</p>
高峰用手肘撞撞我的胳膊:“老婆,爸都跟你道歉了,你说句话啊。”</p>
我迟缓地抬起头,看向他:“你要我说什么?”</p>
高峰理所当然:“当然是原谅咱爸啊,你在咱们村,看见有哪个当公公的,给儿媳道歉的。”</p>
我问他:“一句道歉,就能换回洋洋的命吗?”</p>
婆婆:“张芳啊,事情已经发生了。再说了,抓周那天你也在,三阿公不是说了,洋洋长大后会变成一个烂赌鬼吗?”</p>
“你爸这么做,那叫有先见之明。他呀,就是做事太冲动,没有跟你商量。”</p>
听听,这就是高家一家人的逻辑。</p>
“三阿公自己的儿子不是说抓周时,抓得是算盘,将来会成为大商人吗?怎么现在还在家里种地?”</p>
“就因为三阿公的一句话,你就活埋洋洋,你还有没有人性?”</p>
我质问着公公,他的神情变得越来越阴沉。</p>
高峰重重地提醒我:“张芳,你别得寸进尺!给你个台阶,你该顺着台阶往下走,而不是顺着台阶,准备上房揭瓦!”</p>
“说我得寸进尺,好我就得寸进尺了。”</p>
我拿出手机,拨打两个1:“喂,摇摇灵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