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尸体上的半截小拇指。</p>
余晖朦胧间,眼眶微微泛红。</p>
我仿佛看到了十二岁的我。</p>
弟弟使坏把我推进河水里差点儿淹死。</p>
我第一次反抗和他打了一架。</p>
他脸上挂了彩。</p>
母亲不问理由。</p>
气得拿刀剁了我半截手指。</p>
钻心的疼痛如浪潮般袭来。</p>
却比不上当时母亲眼中的狠厉。</p>
「姜姐,人死不能复生,节哀吧。」</p>
大家都明白是怎么回事。</p>
默默地拿出工具,协助母亲帮我修复遗体。</p>
母亲不愧是这里的一把手。</p>
即便情绪崩溃,双手颤抖。</p>
还是在两个小时后将我的脑袋基本恢复。</p>
「咦,五脏全部病变坏死了?」</p>
负责替我把内脏塞回肚里的两个阿姨脸色大变。</p>
不可置信地看着母亲。</p>
母亲缝合的手一抖,怀着茫然的恐惧扒开我的肚子。</p>
下一瞬就像天塌了似的哭得歇斯底里,几乎晕倒。</p>
「周浩啊!」</p>
我看着她狼狈地跌坐在地上,双手疯狂地撕扯自己的头发。</p>
悲伤就像一股汹涌的潮水,涌上她的心头,将她淹没其中。</p>
满室的空气中都充满着悲痛。</p>
我的喉咙变得干涩难耐。</p>
握紧了身侧的拳头,抬头欲将喉间的酸涩咽下。</p>
为了多拿钱。</p>
母亲总是逼我去试验危险的药物。</p>
弟弟还算有良心,看不过去劝阻了几次。</p>
但是母亲一意孤行,不把我的利用价值榨干她是不会消停的。</p>
胃穿孔,肝硬化,肾衰竭,糖尿病坏疽都是试药的后果。</p>
我这一生前半辈子没有得到母爱,后半辈子被病痛折磨。</p>
即便没有暴力催债,我也活不久了。</p>
好在死后能看到母亲为我掉眼泪。</p>
这或许是唯一可以慰藉我的地方。</p>
母亲哭了一阵已经无力处理我的后事。</p>
委托她的同事将我火化后。</p>
她一个人呆坐在火化室外的石凳上等候。</p>
叮~</p>
母亲机械地接起电话。</p>
声音是我没听过的苍白落寞。</p>
「周涛,什么事?」</p>
「母亲,你怎么还不回来做饭,还有这个月的房贷我哥还没交,银行那边催了。」</p>
听得出电话那边周涛非常焦急。</p>
「你哥死了,被那些人砍死了。」</p>
母亲的语气波澜不惊,叫人听不出情绪。</p>
周涛沉默不语。</p>
我冷眸一转,眼里闪过一丝玩味儿。</p>
现在我死了。</p>
月供三千块,足以让没有工作的周涛焦头烂额。</p>
「那他的内脏还能卖吗?我看中的跑车下个月就要付定金了。」</p>
长时间的沉默后。</p>
周涛却说出了让我目瞪口呆的话。</p>
「试药损坏了他的五脏,恐怕器官贩卖那边我们要违约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