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常新一口一口慢慢地喝着粥,他由于生病了三天,双手无力,几乎连碗都端不住,勺子都拿不起来。冯意看得心疼,想上前却又不敢。
他勉强弯了下唇角,“老婆,记得吗?我以前就说要给你亲手煮粥喝。现在可不是做到了。”
这样的话触动了两个人,三年前他们年少气盛,不知愁滋味,一个是刚刚到了青城,故意惹恼任常新,又悄悄地跟着进了酒吧勾搭。另一个是大老远去接人,结果被人耍了一道,来酒吧吊人找乐子。那个时候,他们心里没有人,轻轻松松,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伤害他们。
对于彼此,他们也不过想的玩儿一场简单的一‎夜‌情‎‌,当时的他们根本没想到他们能爱上彼此,并且最终走到现在这副惨烈的样子。
那个时候,他们不过看对了眼,彼此勾搭,各怀心机。最后任常新醉了,冯意一时兴起,两人上了床。
任常新第二天偷偷溜走,原本以为两人再无瓜葛,却没想到冯意强行进入他的生活。任啸无意中推了他们一把,将两人的缘分彻底纠缠到了一起。那时候两人却不知道,他们之间的缘分从此后纠缠相绕,再不可分。
往事一情一景,仿似昨日才刚刚发生,明明是相爱相恋彼此密不可分,可竟然走到了绝路。
☆、第52章 图穷匕见4
想起往事,两人都有些痴了。当啷一声,勺子落到了碗里,溅起了几许米汤,几滴沾在任常新的脸颊上。幸好米粥温热,并没有烫伤。
冯意动了动,还是没有上前。他知道任常新不肯让他靠近。
任常新咬了咬牙,几口将剩下的粥喝完。随手将碗搁到了床头柜上。
他闭目养神了一会,突地想了起来,爬起身就要找手表。他带的是他爸在他生日时送给他的百达翡丽男表。之前冯意将表取了下来放在柜子上。他抓了过来,瞪大了眼,“今天怎么是7号了?”
冯意耐心解释,“你已经昏迷了三天了。”
任常新掀开被子,站了起来。他这一起身,整个人头晕目眩,几乎没有摔倒。冯意忙上前扶住他。他啪地要甩开。却被冯意强势而强硬地钳住了身体。
虽然冯意手上霸道,声音却非常柔和,“老婆,你站不住,我抱你。”
任常新咬牙,他确实没有半分力气。冯意扶着他去洗簌。好不容易一切搞定。任常新才有了点精神。他随便找了套衣服换上。如果可以他真想洗个澡。他躺了三天,一身都汗津津的,但是他不确定自己的精神是否能撑得住,而且时间也来不及了。
他蹒跚地走了出去。冯意紧跟在他身后。任常新倔强地不肯让冯意扶他。笑话!之前在房间里他实在是没有力气没办法,现在两个人闹到了这个地步,还有什么瓜葛可言!
他下了楼拦了辆车,说了地址,车子很快就开走了。冯意开车跟在他的后面。很快车就到了看守所。此时差不多下班,任常新咬着牙根抬着虚软的腿一阶一阶地往上迈。冯意来不及将车停到停车场,干脆将车扔在路边,跟了上去。
他没有上前扶任常新。任常新的自尊心有多强,他领教过,可是就这么看着自己老婆倔强地一步一步往上走,冯意心底不知是什么滋味。
好不容易进了看守所。冯意心底明白,今天是任啸申请上诉的最后一天,他一直想让任常新忘记这一点。然而任常新还是想起来了。
任啸是救不了了。能保得住任常新和他妈,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任啸不肯上诉,也不肯见任常新,也是为了任常新他们好。
任常新根本就不明白,或者他明白也不管了,在他身边有多少人多少势力盯着,要不是冯意看着,早不知道有多少人对付他了。他这样执着地上诉,只能给他自己带来莫大的麻烦。
这次和以前一样,任常新又被任啸拒绝会面了。
这一次他再也不肯走。他心底一片茫然,面对他爸的死刑,他没有任何事可以做,难道真地眼睁睁地看着他爸去死?
直到看守所的人客气地请他出去,他才默默地往外走。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瓢泼大雨,路上车辆穿梭,雨雾茫茫,任常新突然不知自己该去向哪里,他的路又是在哪里。
仿佛这一刻,他彻底成为了孤儿。这个世界这么大,却只剩下了满目的萧瑟,悲凉。
他的手机响了,他木然地接了起来,连看都没有看,就划过了接通键。话筒那边传来了他妈的声音。
他妈在电话里问他是否今天回来吃饭,嗔怪他已经好几天没回家了。
任常新眼底泛出了泪花,努力抑制住声音的哽咽,嗯嗯了几声,他妈又叮嘱了他许久,才挂断了电话。
刚才任常新心里充满了绝望,现在又燃起了斗志。不管怎样,他还有他妈。他妈是个单纯的女人,肯定无法接受他爸的事。不管如何,就算为了他妈,他也要再努力。
冯意一直就在他的旁边,任常新咬紧牙关,丝毫也不肯回头。下面的路无论多难,他绝对不需要冯意,他得自己走下去!
任常新以前是个纨绔子弟,只想着在他爸创造的财富上享乐,他从来不认为自己坚强,也没想过要承担什么责任。他就想玩玩乐乐吃吃喝喝过上一辈子。
这样的生活也挺好,他以前从来也不觉得自己这么想有什么不对。
直到现在,他也没有意识到自己能有多坚强,能撑多远。他只是下意识地觉得他不能靠任何人,尤其不能靠冯意!冯意将他爸弄进了监狱,判了死刑!他就算死也不会向冯意低头!
任常新其实就是一个普通人,跟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没有区别,甚至因为生活环境的原因更加颓废些。他不是英雄,也不是勇者,他只是和其他人没有区别的普通人。
任何人只有被逼到了绝境才会知道究竟是立起来还是跪下去。
没有哪个普通人找死似地逼着自己坚强。也没有哪个健全人愿意去承受那些超越自己承受范围的事情。那都是迫得无奈不得不面对的。
只是有的人在困境面前可能选择跪倒,有的人却在困境之前咬着牙关脊梁骨挺立起来。
任常新现在就到了绝境。
是跪还是立,只能由他自己选择。
任常新打了一圈电话,没有人敢接他的电话,就算接了也是打了马虎眼唱个呵呵就挂了。任啸这个事表面上看没有任何程序上的瑕疵纰漏,细细推敲起来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有问题。可是没有人敢说。就连青城一向最敢于直言的媒体也统一噤口。
没有人敢管,没有人愿管,也没有人能管。
任常新实在不知道应该去哪了,他只能去堵人。他爸的死刑是法院判的,那已经是一锤定音的事,他爸不肯提出上诉,能否由他越俎代庖?虽然这样的程序是有问题的,但是只要法院同意,中间的细节都是可以操作的。
他们任家之前和法院的院长张连越也算关系匪浅,年节时经常互有往来,张连越特别喜欢他,经常让他到他家去玩,可是那时的他贪玩又任性,也看不起张连越,根本懒得去走动这些关系。
他冒雨拦了辆车,直接去了张连越的家。
他没有给张连越去电话,生怕张连越知道他来会躲着他。张连越有好几套房子,任常新记得张连越特别喜欢在西山的小别墅,只要没事都会过来。车子到了西山,雨下得更大了,仿似老天爷在拎着冰冷的水桶往下浇。
任常新顾不得那么多,冒着雨跑到了别墅外,按了门铃。很快那边就接通,传出个娇滴滴的女人声音,“哎哟,帅哥,怎么都湿透了?”
任常新知道张连越养了不少情人,这女的应该就是其中之一。他正想说什么,里面的门已经开了。一个身材窈窕衣衫暴露的女人撑着伞走了出来。
那女人走到他旁边,媚笑了声,“帅哥,你该不会迷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