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姣刚要开口,突然想起自己不能说话。
她做了个手势,示意自己要走。然而女仆只是恭恭敬敬地向她欠了欠身,寸步不让。
“Signorina, per fa-vo-re, Aspetta un attimo.”
女仆说得大概是意大利语,林姣虽然了解一点,但也就听个大概。
林姣深吸了一口气,她也顾不得是否失礼了,伸手直接推开了她,向外走去。
“Signorina, non Puoi sciare……②”被她推开的女仆惊恐地追在她身后,似乎还是想拦她。
本来动静不大,林姣就算走了也没什么。现在倒好,让她这么一喊,引起的注意会越来越多。
林姣停了脚步,她转过身。
面上浮起一丝笑意,尽管知道对面的人根本听不懂中文,她还是象征性地做了个口型。
“抱歉。”
女仆见她停下来了,以为她听了劝,然而林姣扬起手刀,以手为刃,直接劈晕了她。
林姣转过身,怔住了。
顾淮之正站在她身后,他正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微眯的眸子里满是淡漠,神色晦暗不明。
她不知道顾淮之站了多久了,但她知道自己现在想走也走不了了。
身后,那个女仆还躺在地上呢。
顾淮之朝着她一步一步走过来。
他走得不疾不徐,面上也无波澜,像是在从容不迫地盯着一个猎物。
“你是谁?”他的声音低沉。
她被他逼得步步后退,脑子里翻转过许多念头,却一个借口都找不出来。
后背磕到了窗沿,尖锐的棱角让她扯回了意识。
退无可退。
然而这时候,顾淮之却停下来了,在她身前一臂之距。
“我们不认识是吧?”
没有玩味儿和揶揄的意思,顾淮之的眉头轻皱,语气还是淡淡的。
某一瞬间,她感觉他打算放过她了。
然而下一秒,低沉的声音从她头顶压来。
“得罪了。”
林姣还未体会到他话里的意思,阴影从头顶遮了下来,骨节分明的手扣住了她的手腕。顾淮之按住了她,将她抵在了窗台边沿。
林姣想要挣开他。
她的手腕一挣,在棱角上划出一道血痕,然而他力气大得她根本挣脱不开。他像是未卜先知一样,膝盖抵在了她的腿上,她被他锁在了怀里。
林姣的唇角抽了一下。
那双深瞳沉降着雾霭深深,似蕴含着星辰大海。他的手伸向了她耳后的系带。
林姣偏开了头,躲开了他的触碰。
下巴被他狠狠捏住,他握着她的下巴,强迫她看向自己。
“你说我们不认识是吧?”他唇角勾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那双眸子里,有的尽是煞人的寒意。
“老板,小姐那边出……”秘书急匆匆地从拐角处走过来,触目是这样一副旖旎画面,不由得怔了一下。
这样的场景,实在是让人很难不多想。
秘书轻咳了一声,低着头想当做没看见,转身就要走。
“等等。”顾淮之略微隔开了一点距离,他侧过身,略微不耐地看向她,“她又闯什么祸了?”
他这么一松手,林姣轻易地挣开了他。
顾淮之还来不及反应,林姣从窗边翻了下去。
顾淮之怔了一下,脸色微变。
这是二楼。
第47章 威尼斯·4
然而顾淮之脸上的担忧持续了不足十秒。
楼下传来一声沉闷的声响, 波光粼粼的水面激起了一大片水花, 四处迸溅,在灯光下漾着亮色。下方是一个巨型游泳池,一半在室内,一半延伸到室外。
林姣从水中浮了起来。
手腕那道刚刚被划出来的红痕颜色深了一层, 传来一阵刺痛。她甩了甩手,然后抹了一把脸。
见了鬼了,她是不是跟水有一段难解的孽缘?
一晚上落水两次, 还是在残冬刚尽的时候, 会游泳也经不起这种瞎折腾,冻也快冻死了。
水珠顺着发梢滴落,发丝贴着脸颊,潮湿和冰冷的感觉再次裹挟全身。林姣在心底暗骂了句,迅速游上了岸。
她都不用抬头看, 就可以脑补顾淮之现在的脸色, 绝对是要多阴郁有多阴郁。
林姣提起裙角就跑,跳都跳下来了,这时候再跟他矫情都是有病。
顾淮之的脸色确实阴沉到了极点。他薄唇紧抿,眉眼间的清冷更甚,眸中深不见底的黑色有所涌动。
关心则乱。
他忘记了, 她是林姣啊,一贯喜欢看着别人心急如焚,亏待谁也不能亏待自己啊。要不是十拿九稳自己没事,她哪儿会真的跳楼。
秘书在一旁看着顾淮之的脸色, 只觉得周围的气压一再往下降。他深邃的眉骨,硬挺的鼻梁,微泛白的薄唇,清冷却带着浓烈的侵略感。
她终于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了句,“老板,要不要拦下来?”
“拦下来?”顾淮之凝视着林姣的背影,声音轻得不像话,“为什么要拦下来?”
他甚至笑了笑,口吻平静至极,“你看她多想走啊,跳河跳楼都要走。我再拦她,不是逼死她吗?”
秘书听他笑听得毛骨悚然。她站在一旁,略略迟疑,欲言又止。
她实在是进退两难。从她目睹了这些之后,她就处在一个尴尬的境地——
总觉得自己会被杀人灭口……
这下彻底安静了。
兴许顾淮之根本不需要她的回答,他凝视着她离开的方向,平静无澜的眸中翻涌着惊涛骇浪。
她的长发、眉眼、薄唇、手腕和脚踝,她身上的气息,熟悉到让他觉得思念成了一种隐疾。大概她招招手,对自己笑一笑,他都想当做一切没发生过。
真是彻底疯魔了。
沉寂了几秒,他微微叹了口气,低沉的声音里带着说不出来的颓靡。
“让她走吧,走了也好。”
某一瞬间,她在他身上感到了落寞。
就像是一个在同旁人置气的孩子,嘴硬的说着气话,其实一句软话就能哄好了。
然而仅仅是短暂的一瞬。
“别再让我碰到了。”不知名的情愫从眸底烧起来,像是要把一切都绞杀干净。
“你刚刚跟我说,那个小祖宗又闯什么祸了?”他话题转得有些快,刚刚的一切都像是个错觉,声音和神色还是冷漠,平静地像一摊枯水,不起波澜。
秘书怔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一个小时前在路上飙车,撞了辆车……”
目前为止,顾淮之的脸色还不算太难看。
秘书的话其实还没说完,她想了想顾淮之这气刚消,忐忑不安已经不足以形容她现在的心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