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身子尚且不宜有孕。玉姑上回诊脉,你当听得明白。”复而端坐起身,直直盯着她,眸色深邃难明。
就怕他以此推脱,赫连敏敏早有准备。“臣妾自是信得过玉姑。只是这几年臣妾也托家里人隐瞒身份,四下搜罗名医,寻医问药。偶从一游方道士身上得了一副单方,几服药用下去,毒虽不能彻底清除,总算不会妨害受孕,于小儿也无甚害处。就是生产时需辛苦些,臣妾却是甘之如饴。”
游方道士……建安帝抚着扳指的动作顿了顿。目中厌憎隐藏极深。
“今日皇后这话,朕记在心里。时候不早,朕另有要事处置。你所求之事,朕会命田福山明早予你个准话。”
赫连敏敏喜忧参半。这会儿没立刻得了他应允,她怎会不失望。好在宗政霖没一语回绝,她揣摩着,即便这男人意动,也该要去毓秀宫那边稍作安抚。慕氏毕竟是他心尖上的女人,当下还有着身子。若是一反常态时常留宿她坤宁宫,难免那贱人闹起脾气,伤了肚子里龙嗣。
“如此,臣妾多谢皇上体恤。”强撑着起身,连凤袍都顾不上整理,亲自送了建安帝出殿门,看着他御驾远去,赫连氏方才长长松了口去。
“顾长德。”
龙辇之中,宗政霖嘴角缓缓露出丝嘲讽。
“传令内务府,着六尚明日午后往坤宁宫寻皇后接手后宫事务。若有疑惑,可去奉安宫烦请东宫太后示下。”
才德庸碌……除了毓秀宫那个顶顶狡猾惯是躲懒的,后宫之中,能够为皇后分忧代劳者众。
皇后娘娘再是猜想不到,她苦苦哀求之事尚未落定,这边皇帝已深深体谅她难处,顺势而行夺了她掌宫之权。
第四二二章 自食其果(下)
“御驾离了坤宁宫往毓秀宫去。”太后喃喃自语,刚才觉得事情有了转机,这会儿却又急转直下。
翻了牌子,皇帝守规矩往中宫一行,可偏偏只坐了不到半个时辰。贵妃的绿头牌虽是撤了下去,可挡不住建安帝心里记挂着。皇帝主动探看,翻不翻牌子已无甚差别。
疲倦揉了揉眉心,太后颇为无奈。如何也想不到,竟还有为小儿子宠爱个女人操心的一天。慕氏未进府前,那个淡漠律己,几乎不踏足后宅的老六,怎就成了今日这般。
“再看着些,遣高嬷嬷过去,贵妃身子重,放她在毓秀宫里仔细提点着。”高嬷嬷是后宫老人,先帝在位时便是由她教导妃嫔燕喜之事。如今拦不住皇帝劲头,只能遣送个人过去。但凡那两人做出逾距之事,有高嬷嬷这刻板之人外头杵着,一遍遍念着规矩,想来皇帝也该没了兴致。这般多来上几次,就不怕皇帝不耐烦,说不得自个儿就往别宫里清净地方去。
不愧是后宫里历经大半辈子争斗的好手,太后娘娘比起皇后,那是手段频出,花样繁多。若非被建安帝拿捏住把柄,这会儿只怕早放开了手与毓秀宫那位对上了。
宗政霖人还没进殿内,才步上台阶,便听小女人软糯糯的声音传了出来。
“说了回来用饭,这时候也没见个人影。”
这是埋怨他来得太迟,叫她等得使了耐性?
“主子,皇上该是快到了。方才赵嬷嬷不是传信儿说御驾已离了皇后娘娘宫里,奴婢瞧着也就片刻功夫。您若是坐得累了,奴婢扶您到殿外走走,顺道还能迎了皇上可好?”
“不成。咱万岁爷自个儿都不着急过来,本宫出门迎接,倒像是仗着有身子,不乐意他往别宫里去,作势与他闹脾气。蕙兰,去把那盘如意竹荪给撤了,叫小厨房另做了葵花麻鱼端上来。”
蕙兰偷偷瞅自家主子一眼,看她不似说笑,正要去外间撤换菜色,却被大殿外赵嬷嬷请安的声音骤然打断。连忙退在一旁,果然便见皇上进得门来。
“菜色不用换了。”挥手屏退宫人,宗政霖立在原地,平平伸展开手臂,眉头扬了扬。“贵妃?”
懒懒侧卧锦榻的女人,扑闪着水眸,微撅了撅嘴儿,磨磨蹭蹭近到跟前,不客气扯了扯他冠带,那意思,她这会儿气儿不顺。
受气包包样子。
“路上接卫甄急报,方才耽误了半刻钟。”伸手搂住她腰肢,宗政霖俊颜浅浅笑开。“这般可还要撤了朕爱用的如意竹荪?”
这女人,小心眼儿闹脾气,摆在明面上生怕他瞧不出来。
一张素净小脸转眼就露了笑,乖顺靠上来亲亲他下颚,眼珠子一转,对方才不怀好意,在吃食上“亏待”皇帝一事,贵妃娘娘佯装不知。
“臣妾给皇上请安。”双手环着人,连屈膝都不成,哪里有半分请安样子。
“没个规矩。”嘴上教训着,任由这妖精一双小手身上施为,褪去外袍,再松开头上束着的冕冠。男人微微前倾俯身凑在她近旁,两人鼻息可闻,近在咫尺。
宗政霖微闭着眼眸,抱着她沁着甜香的小身子,满足喟叹。“当真不愿提朕打理六宫?”
嗯?突如其来一句问话,只叫慕夕瑶片刻怔愣。极快反应过来,却是连连摆手,生怕往她身上加担子。“臣妾就管替您生儿子,已是负累颇重。”
也不知赫连敏敏怎地又去招惹了他。能让宗政霖这时候老话重提,怎么可能没个缘由。慕妖女假惺惺替皇后娘娘可惜不过一瞬,眨眼便抛诸脑后。
男人修长食指点在她眉心,凤目精芒闪过。“不好奇打探?”
赫连氏缘何此刻请见,她便丁点儿也不好奇?
狡黠一笑,慕妖女靠在他怀里自信满满。“皇上如今人还在臣妾宫中不是。”结果已然分明,赫连氏连到手的权势都保不住,她何需再多费心。
傲娇劲儿!一股子倨傲,偏偏就入了他眼。宗政霖轻笑出声,待她与他更换上常服,牵着人自去用饭。
当晚坤宁宫中,皇后娘娘辗转反侧,直折腾到三更过后方才勉强入了睡。
翌日大清早,赫连氏早早起身收拾妥当。身上一袭皇后凤袍雍容庄重,面上努力镇定没显出急切,一心盼着的,便是田福山带着敬事房孙公公一道过来。
皇上昨日所指“回应”,在她想来,该是暗指叫她留心翻牌子这回事儿。若是今日依旧翻了她坤宁宫牌子,那便是应了昨日恳请。
这回没让皇后久等,田福山果真带着敬事房孙公公一道前来。
赫连敏敏大喜过望,止不住露了喜色,眼中光华流转。
“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还请娘娘屏退左右,容奴才稍作回禀。”
不是应该直接宣召她今晚侍寝吗?怎地还有特别事情交代?心中陡升疑虑,面上依旧顽强带着笑颜,赫连敏敏强自压下冥冥之中不祥预想。
“皇上念着娘娘近几月操劳太甚,恐损了身子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