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凯旋笑了一下。
突然,他想到点什么,叫道:“云雾来。”
云雾来本来在闭目养神,本以为目的地这么快就到了,睁开眼睛却发现车还在前行,她不明所以地问道:“什么?”
祝凯旋扭过头来看她,脸上有一抹顽劣的笑:“你觉不觉得,报仇还是当场报掉比较爽?”
第24章
云雾来心跳紊乱一下,但强制自己保持镇定:“什么。”
她这么多年来的审美一直没怎么变过,他一这样笑,她最受不了。
祝凯旋没有回答什么,吩咐司机:“靠边停车吧。”
瑭江边不允许长时间停车,只允许临时上下车,他下车后对司机说:“李叔,你载着她绕几圈吧,电话联系。”
说完他就关上车门,站到马路边,预备穿过繁忙的车海,去往对面。
云雾来这才记得他的西服还披在自己身上,夜里的温度已经降至个位数,他只穿了一件衬衫,但是背影没有任何瑟缩,站得挺拔。
云雾来想摇下车窗喊住他,把外套还给他,但是司机已经轻踩油门,车往前滑行而去。
云雾来回头,看到他的身影被后头耀眼的灯海照得不甚分明,锦城实行车让人,来往的车辆全部停在斑马线前,等行人先过。
他匆匆走过,过程中,把右手举到了眉骨的位置,往前平推了一下,向为他让路的车辆感谢致意。
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她视野中。
司机带着云雾来在周围道路上来回兜了几圈,终于等到祝凯旋的电话,司机朝他指示的地点开去。
祝凯旋抱了一大堆东西站在路边,云雾来大老远看到,他似乎拎了一只屈臣氏的大袋子,还买了很多水枪,大大小小,各种各样的都有。
她明白过来,他要用水枪去为她讨回公道?
她没忍住笑了一声。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她一眼。
祝凯旋终于上车来的时候,脸和双手都被冻得有几分青紫,他把一大堆东西放到中间的位置上,然后把屈臣氏的袋子给了云雾来。
伸手过来的时候,身上狭带着外头的寒气。
云雾来接过:“什么啊?”
说着,她低头一看,里面全是卸妆水,少说也有十几瓶。
所以他不但打算用水枪去滋人家,还打算往水枪里装卸妆水?
其实云雾来特别想在祝凯旋面前保持冷酷的形象,不过这次是真的忍不了,她攥紧了袋子,把头埋下去,笑得肩膀都在不断颤抖。
“这个卸妆水卸妆能力厉害吗?”祝凯旋从里头拿了一瓶出来,“我让导购给我推荐了一款最厉害的。”
是云雾来从来没有听过的牌子。
祝凯旋大概率是被屈臣氏的导购坑了。
直男单枪匹马进化妆品店,从头到脚都充满了肥羊的气息,就差直接拉条横幅写“我是冤大头,快来宰我”了。
他拿卸妆水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云雾来的手了,铁条似的冰。
云雾来本想嘲笑傻直男一通,话都到嘴边了,却改变了主意,说:“嗯,挺好的。”
祝凯旋放心了,眉宇间染上了一层得意。
车里开灯影响司机视野,两人没敢开灯,在路边明明暗暗的光线下,开始动手往各种水枪里面装卸妆水。
祝凯旋最感兴趣的就是最大的那管水枪,他买下的时候,有几个小男孩路过,差点羡慕哭了,换了平时他肯定让给小孩了,不过这次不行,水枪被赋予了替他老婆报仇雪恨的神圣任务,所以他假装没看到孩子们渴慕的眼神,硬着心肠走开了。
最大的水枪足足用了四瓶卸妆水才装满。
他盖好盖子,第一时间闭起了一只眼睛,把枪瞄准了云雾来的脸:“抬头。”
云雾来虽然低着头,但她余光可以看到他,所以她知道他在干什么,拒绝搭理。
祝凯旋就把枪头抵到她额头上了。
云雾来抬眸看他。
她面上看起来很冷漠,事实上她随时都可能绷不住,然后笑场。
“先拿你开刀,试试灵不灵。”祝凯旋说。
他的手就扣在扳机上,一副蠢蠢欲动的样子。
云雾来知道他只是逗她,她灌完一只小巧的水枪,指到他胸口,毫不犹豫按下了扳机。
卸妆水冰凉,顺着肌肤肌理往下流,祝凯旋没料到她真的会动手,当即捏住了她的手腕把她的手移开,啼笑皆非:“真来?”
“啪。”云雾来说,“你死了。”
回到游轮,两人需要重新经过安检。
两名安检人员看着从云雾来西装里面搜出来的水枪,两大两小,双双陷入诡异的沉默。
过了很久,其中一个安检人员问:“你们带水枪进去要干什么?”
祝凯旋反问:“水枪不能带?”
两名安检人员互相对视一眼。
没有不能带水枪的规定。
不,这不是规不规定的问题,主要是谁他妈能想到,世界上居然有奇葩会带了四把水枪,前来参加这种级别的宴会?
这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情吗?
这上流社会的晚宴,又不是幼儿园亲子聚会!
祝凯旋往自己手心里打了几枪,证明液体无毒无害。
既然没有规定,也不是什么危险工具,两名安检人员互相小声嘀咕几句,还是给放了行。
两人重新把四把水枪藏好,人模人样地走远了。
安保a看着两人的背影:“他们两个到底干嘛来的?那女的之前不是跟着qc的老大一起进来的吗,不知道的还以为多高贵冷艳,结果这么接地气呢?”
安保b感慨:“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
听闻云雾来已经离开,任银瑶心里半是暗爽,半是忐忑,她自认设计品味不俗,也为mybride付出了百分之百的心血,可是mybride在她手里始终没有起色,直到云雾来出现,一举改变了mybride的命运。
从此,云雾来扶摇直上,把mybride发扬光大,深受kerr的青睐,而自己诸事不顺,被发配边疆,设计灵感也因为心情不好而面临枯竭。
任银瑶嫉妒、不甘,满腔的愤懑无处可说。
她没坏到十恶不赦的地步,胆子也小——胆子小,是kerr对比她和云雾来的时候,明确指出过的她的问题:“放不开,束手束脚,缺乏创新意识,怯于表现自我,不像i,天马行空,想到就敢去做。”
虽然任银瑶的脑海里幻想过一万种把云雾来踩在脚底下的场景,但现实生活中没敢做得太过火,只想让云雾来出点小丑。
她成功了,内心有暗爽,但也有点后怕,接下去的时间,她假装和友人聊天很投入,事实上心思意念都跑到了九霄云外,她不断安慰自己,自己做得很隐蔽,应该不会被人发现。
有侍者递来一张纸巾,她不明所以地打开,纸巾上用钢笔写了一段英文:
「美丽的女士,
可以有这个荣幸认识你吗?
露台等你。」
字迹飘逸,似乎能窥探到下笔者的风采。
任银瑶心中暗喜,跟侍者打探:“是谁给你的?”
侍者说:“他不肯说姓名,是个很帅气的男人。”
帅气的男人。
任银瑶快要不能控制表情了。
游轮每层都有两个大露台,分别在游轮的两端。
任银瑶走去其中一个露台看了看,那里有一对正在忘情热吻的男女。
外头天冷,也只有多巴胺驱使下的人才想要独处空间,不惜接受冷空气的洗礼。
她又紧张又期待地走向了游轮的另一端,果然,露台上独自站了个男人,靠着栏杆背对而立,指尖燃了一根香烟,火星在风中忽明忽暗。
背影很优秀,是帅哥才会有的背影,颀长、挺拔,头身比优越,只穿了一件衬衫站在室外,衬衫被风吹得微微鼓起。
任银瑶对着露台玻璃门确认了一下自己的仪容仪表,推门而出。
那男人转过身来。
还不等任银瑶摆出最满意的笑容来,突然有数道带着淡香的水柱从各个方向只冲她面门而来。
任银瑶来不及看清形势,甚至连思考事情前因后果的时间都没有,眼睛进了水,一阵刺痛,她一边尖叫着,一边仓皇躲避,狼狈无比。
她嘴里也吃进了不少,微苦的口感,似乎还带着油膜。
对方不止一个人。
至少有两个人。
不过他们没有恋战,随着她抱头在角落蹲下来,他们的攻势也随之停止了。
她惴惴不安地抬起头看了一眼,那带着油膜的液体糊了眼睛,她只能看到一个宽肩窄腰的男人在她面前蹲下来的模糊影子,那影子二话不说,又举起水枪对她脸上按了一下。
很短暂,立刻就停了。
“你们是谁?”她愤怒地质问。
那人说:“今天给你一点小警告,只给你洗个脸,下次再敢碰不该碰的人,我就管不上什么绅士风度了,会直接把你的头摁进洗手池。你听清了吗?”
说完,他打开露台的门,率先离开了。
跟在他身后的是一道西装革履的身影,离开前狐假虎威地威胁她:“听清了吗?”
云雾来没有参与此次洗脸行动,两位男士很绅士,怕她冷,让她待在室内围观了全程,等祝凯旋和倪冬出来,她最后看了蹲在角落的任银瑶一眼,什么都没有说,径直走开了。
“谢谢倪冬。”走远几步,她笑眯眯地跟倪冬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