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戎歌以往对师长的尊敬都不翼而飞了,满脸不悦地站起来对着严卿嚷嚷:“干嘛呀严老师,学校不是讲究德智体美全面发展么?我唱个歌练个嗓怎么了?”说着,挑衅地盯着严卿放开嗓子唱了一段,“大河向东流哇,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哇!嘿嘿嘿嘿,参北斗哇!说走咱就走哇,你有我有全都有哇!嘿嘿嘿嘿,全都有哇,水里火里不回头哇!”
唱完以后,还征询其他人的意见:“同学们觉得我唱得怎么样?有没有希望做歌手出道啊?”
全班鸦雀无声,甚至没有人敢笑话。
严卿气得手都抖了,即使他再纵容陆戎歌,也容不得他在课堂上这样胡闹。
“你跟我出来!”
陆戎歌这次倒是听话地跟着出去了,严卿把陆戎歌带进自己的办公室,瞪了陆戎歌半晌,都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倒是陆戎歌先开口了:“严老师,你叫我来办公室到底有什么事,你倒是说话啊。”
严卿强压下怒气问:“你最近是什么情况?”
陆戎歌吊儿郎当地问:“什么什么情况啊?就是放飞个性,展现自我啊。”
严卿问:“你是不是有不开心的事,可以跟我说。”
陆戎歌笑眯眯地看着严卿,露出一口白牙:“原本是有的,不过现在没有了。好了,我在肚子有点不舒服,我去蹲茅坑了。”说完,不等严卿同意,就扬长而去。
(十四)
陆戎歌说是去上厕所,其实整个下午都不见人影,第二天干脆破罐子破摔,一句话不说就旷课了。
班主任给陆戎歌的父亲打电话,他父亲也是稀罕,听见陆戎歌翘课,非但不生气,反而宽慰班主任:“最近家里出了点事,戎歌心情不好,让他出去散散心好了。”
班主任气乐了,陆戎歌现在已经高三了,再过不久就是高考,可以说是决定命运转折的时候,怎么能说旷课就旷课?再者,旷课次数多了,会记警告处分,严重者开除学籍。前些日子陆戎歌逃课,她已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光明正大地旷课,这是要上天的节奏啊!
班主任叫了几名平时跟陆戎歌交情好的学生到办公室里问话,几个人都不知道陆戎歌去哪了,班主任带高三,实在没太多时间放在陆戎歌身上,就跟暂时将他搁在一边。
原以为陆戎歌旷了一天课,第二天就会来上课,谁知一连三天,陆戎歌都不见人影。
严卿坐不住了,他把前几天的几名学生叫进办公室,再次询问陆戎歌的下落,几名学生依然答不上来:“严老师,我们说的都是真话,陆戎歌最近都不跟我们玩了,打他手机也打不通,我们也不知道他去哪了。”
严卿问:“陆戎歌平时上哪玩,你们一个不漏地告诉我。”
几名学生列了七八个地点,严卿当即把下午的课程都调了,出校寻找陆戎歌。KTV、篮球场、游戏机房,严卿一处处找过去,终于在一家网吧找到了陆戎歌。
他坐在两名打扮得流里流气的社会小青年中间,嘴里叼着烟,左手在键盘上猛按,右手握着鼠标飞快的在桌面上移动。坐在他左边的小青年破口大骂:“陆戎歌你个傻叉,你不从后面包抄,拦在我面前耍什么幺蛾子?”
陆戎歌也怒:“手滑行不行?你玩游戏几天,我玩游戏几天,人与人之间有点关爱行不行?中华都堵不住你的嘴?”说完,将桌上的一包中华丢进青年的怀里。
青年拿了烟瞬间闭嘴,继续打游戏,陆戎歌重新把精力放回游戏,忙得手都没空拿烟,直接用牙咬在嘴里。
严卿走到陆戎歌身边,用力抽走他嘴里的烟丢在地上。
陆戎歌突然被人抽走香烟,头没转过来就开骂了:“他妈欠揍啊!”等他转过头看见抽走他香烟的人严卿,瞬间就失声了。
严卿满腔怒火,瞪着陆戎歌问:“对,我欠揍行不行?”
陆戎歌变脸技能一流,立马就笑了:“哎哟,这不是严老师么,你怎么跑到这来了?打游戏?来来来,随便坐,今天算我的。”
严卿被陆戎歌这种满不在乎的态度激得更加生气,拽住着陆戎歌就往外拖。陆戎歌不反抗,严卿拽他,他就从位置上站起来,旁边的小青年见了,不爽地问:“陆戎歌,这游戏打不打了?”
陆戎歌一边被严卿拖着走,一边喊:“打打打,你先找人顶着,等我安抚好人民教师再回来。”
严卿将陆戎歌拖到外面,问:“你怎么回事,一连三天都不上课?”
陆戎歌笑眯眯地说:“还能怎么回事?就是不想上了呗,上学挺没意思的,不如打游戏痛快。”
严卿怒不可遏:“打游戏你能打一辈子?”
陆戎歌实事求是:“不能!游戏打多了会腻,我得找些其他的娱乐活动。”
严卿心中怒火翻腾,理智却还在,陆戎歌虽然平时就不爱学习,但从没有这样出格过,一定是有什么事影响了他。他想起班主任的那通电话,试探着问:“你家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这句话出口,陆戎歌吊儿郎当的样子挂不住了,他沉下脸,用很冲的语气问:“关你什么事。”
严卿不经意就拿出了老师教育学生的态度:“你还是个学生,学生的本职就是学习。你能像现在这样随性而为,是因为有你爸在,如果有一天,你爸不能成为你的依靠了,你该怎么办?你能凭自己的能力在这个社会上立足么?不管你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我不允许你拿自己的前程开玩笑。”
陆戎歌仿佛听见了一个非常可笑的笑话:“你不允许?你以为你是谁?”
严卿义正辞严地说:“我是你的老师。”
陆戎歌嗤笑一声:“那行,我现在正式通知你,我退学!从今天起你再也不是我的老师,我可以走了么?”话是这样问,但他不等严卿回答,转身就走。
“陆戎歌!”
严卿紧紧抓住了陆戎歌的手,根本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他从未有过如此无措的时刻,即使是十六岁那年明白自己的性向,都没有此刻来得慌乱。除却老师的身份,他还能以什么样的身份留住陆戎歌?
他只能声音嘶哑地说:“你别走。”
人的情感是能彼此传递的,当你笑的时候,边上的人也会跟着微笑,当你哭的时候,边上的人也会觉得不愉快。陆戎歌停下脚步,顿了一会,转过身看向严卿。
“我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严卿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连忙点头。
陆戎歌问:“你能陪我多久?一天、一个月、一年,还是一辈子?”
严卿回答不出。
他的直觉告诉他,前面三个都不是正确答案,然而最后一个,是他给不起的承诺。
他无法只用老师是身份陪在陆戎歌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