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国,避避风头。
唯有容南驲还有心情,轻轻松松过个年。
城区禁烟火,仅海滩处被允许放烟花。容南驲口中说着自己年纪大了,就不凑趣,当日只象征性看了片刻窗外的一片璀璨。两个儿子各坐他身体一侧,一家人看起来和和睦睦。
容北昭夫妇仍很忙碌,但在这特殊的日子中,也陪在女儿身边,一起跨了年。
何家二老同样。
离沈流彦拆纱布还有段时间,两个老人与孙子一起,简单的吃过团圆餐,并不提其余传统的祝贺项目。时至午夜,沈流彦将人劝走,自己枕在床上,姿势久久不变,呼吸声也平稳悠长。
但他并未入睡。
与此同时,容越对着夜色下绚丽的景象遥遥举起酒杯。杯中荡漾着醉人的液体,他还记得,两个月前,元旦那日,也就是自己所坐的地方,是如何令人血脉喷张的景象。
不由感叹一句,世事果真无常。
在此之前,容越生日那天,他照例收到沈流彦身边特助以总裁名义送来的礼物。以往这些东西仅仅是被随意收下,很少去看,今年总算有了不同。
容越心知肚明,在这多事之秋,那特助大概都不会对沈流彦提起这样的小事。他父母早已不在,自己更无操办的心思,若是往年,两人至多是恰好在谈判中上遇见,沈流彦被人提醒后道一句恭喜。
遑论记住。
那礼物是一块名表,设计大气美观,用材贵重,似乎还是全球限量。表带是金属制成,乍从盒中拿出,还有些冰凉,带起来却分量感十足。
腕上换了新品,容越拨通一个电话,开口时,又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容氏总裁。语气中带了轻慢,更多的,是不容置喙。
他眼中闪着不知名的光,瞳仁乌黑,眸色深沉。
在容老爷子身边养了那么久,他怎么可能在日后容家的动荡之中不做准备?事情发生在四年前,用寻常手段,已经很难纠其踪迹。
这是容越多年以来第一次动用这笔力量。
近半年来,发生了太多事。有些东西,不应该继续蛰伏下去。
这一次,暂且当作练手。
唇角扯起,眼梢依然带着上弯的弧度,整个人的气势却已截然不同。
可随即,不知想到了什么,容越的眼神又柔和了些。
至于某些少有的另一面,只在沈流彦面前暴路,便已足够。
病房中那场谈话,沈流彦已把方向指的很明白。容越稍透出点意思,调查工作便能轻而易举的展开。
新年刚过,大多数公司都仍在关门,容越面前已摆出一沓资料。他并不意外那些人的办事效率,只掐着沈流彦身边无人的时间致电,询问这些东西要如何送过去。
又拐弯抹角的表示,如果沈流彦不方便,不如就寄存在他这里。当然了,正直坦荡的容总定不会去翻看其中内容。
他听到沈流彦发出一声低笑,带了奇异的柔和。笑声像是一把小钩子,勾在心尖。
容越换了个姿势,双腿交叠,静待对方的答案。
沈流彦:“你看也没什么,”笑过之后,语气恢复为平淡,是他一贯的那样,“我又没法自己看。暂时,也不打算让爷爷和外婆知道。真拿过来,也只能你给我念。”
容越心中一动。在出手之前,他就有了隐隐的感觉。沈流彦像是早已笃定四年前究竟发生何事,此刻让他去查,也不过是为了能在以后占据更有利的一面。
能将这样的事都直白讲出,甚至到这个地步都没有分毫避讳的意思,是不是说明,沈流彦至少是信任他的?
不论是出于何种原因。
容越面上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道:“不如,我再帮你一次?”
沈流彦拒绝:“不用。”
容越也不意外,连日来低沉的心情也松快许多。
至于那份资料,他最终还是没有真的翻开。沈流彦的话是一方面,容越却还有更深的考量。
“对了,”沈流彦仿佛想到什么,“那天林青来看我,说了句,给容总送去的东西已经备好。”
容越被这句话猝不及防砸中,流彦居然是知道的?
“十四号,好日子。”沈流彦道。他还记得当初李雪在时林青告诉自己的各个定要陪伴女友的节日,情人节自是被重点强调。
容越轻咳了声:“也是巧合。”
沈流彦答:“那就补上一句吧。容越,生日快乐。”
电话挂断,容越遗憾自己听到的不是一声温柔的“容哥哥”,唇角却止不住翘起。
另一边,沈流彦却只是神色淡淡,不知又在思索什么。
说话半真半假才有人相信,而且……容越对他,未免太没有戒心。
一时之间,沈流彦的心情有些微妙。但也仅仅是一瞬,很快被他放开。
至于容越查出的那些东西。总有一天是要公之于众的,提前看了,也不碍事。
整个暮春时节,米璐都请假在家中休养,社交场上的路面也被尽数推辞,在江城几乎成了个透明人,见过的人唯有父母,家中佣人,和被请来的教师。
顺带着,她也在抓紧练习口语。
其实容北昭在女儿小时就很注重这方面的培养,日常交流米璐本就不会有问题,但反正也无事可做,不如再练练,有利无害。
等到脚上的石膏被拆下,一切手续早已备齐。米璐被送上飞机,往万里无云的蓝天去。
这是后话。
容北昭对容南驲是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很快开始给容南驲使绊子。资金链数次出现问题、签好的订单被横空出现的小公司夺走……连不善于白道事物的容且都看得出其中有人作梗。
何况容南驲。
但这些都不是最让他们头疼的。
也是容北昭运气好。她当年没能插手容家未曾洗白的势力,曾耿耿于怀许久。再往后,也一直专门放了人,盯着那些势力的动向。
但在二月末尾,她意外的发觉,原来这样做的并不只是自己。
接洽的人上门,容北昭的笑容疏离,眼中却在发光。
她终于等到机会。
对于二伯与姑姑的争斗,容越自始至终都呈现出一幅旁观者的姿态。背后推一把自然是有的,不过明面上,他什么都没有做过。
新的一年到来,容氏再次进入高速运转的状态。办公时,容越望了眼桌面上的日历,有一个日期被圈出,却未写一字备注。
他已经许久没有真正用过这些东西。但有些日子,还是放在眼前,比较令人愉悦。
比如沈流彦拆纱布那天。
那一天,医生缓缓将纱布取下,一边告诉沈流彦,因为有很长时间没有看东西,暂且不要睁开眼云云。
之后又去做视力检查。沈流彦早有心理准备,他已很欣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