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钟弋转学过来后,安安的第一每回能不能拿到都要打个问号,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她知道钟弋的薄弱点在哪,这回语文考得挺难,本以为这次一定能拿第一的,安安纳闷道:“他语文理解不是挺差吗?这回怎么语文成绩突然提高这么多?”
过了几秒,她忽然反应过来,看向平平,“是你吧?你教他了?”
平平无奈摇头否认,“你也太高看我了,我语文也不行。”
“再说,人钟弋本身就挺聪明,想提高成绩很简单。”
安安用胳膊肘戳了他一下,平平装疼哎呦了声,拿到成绩后,兄妹俩走出了学校,虽然没能拿到第一,但卫喻馨这次考了35名,能顺利留在卓越班了,安安还是很高兴的。
暑假只有他们俩放假,家里岑柏和苏雪桢还要上班,正好大学也放暑假了,苏显国同样有时间,便问平平安安要不要跟他和张光香一起去旅游,出去玩一个月再回来,省得在家无聊。
平平安安没有丝毫犹豫就答应了,回家问岑柏和苏雪桢意见,夫妻俩也同意了,给他们准备好钱和行李,送到了父母家,苏雪桢不放心叮嘱道:“不要给外公外婆捣乱,要听话知道不?”
平平安安乖乖点头,非常期待这次旅行,说起来他们还没去过洪江市以外的地方。
苏雪桢背着孩子要给张光香拿钱,张光香不要,“就两个孩子而已,能花多少钱,放心交给我们吧。”
“你再给我就不带他们去了。”
苏雪桢拗不过她,叹了一口气,“那行,你们一路上多注意安全,随时给我们打电话。”
张光香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
苏雪桢这才离开,当天下午两点,苏显国跟张光香带着平平安安坐上火车,前往他们第一个目的地,一个充满文化底蕴的旅游城市。
苏显国虽然是外科医生,但人不迂腐守旧,很敢尝试,跟着大学同事一起搞投资,眼光也颇好,这两年挣了不少钱,一路上平平安安要什么就给买什么,可把兄妹俩高兴坏了,简直是乐不思蜀,比预期多玩了两周才回家。
暑假作业一字没动,剩下两周就疯狂开始补作业,分工合作,像英语、数学、生物和地理基本可以分工合作写完,平平安安一个人写两门,然后抄彼此的答案。
语文跟政治历史多,就只能自己写自己的,兄妹俩用这个方法,只花一周就解决掉了暑假作业,悠哉悠哉又玩了一周等上课。
新学期再上课,班里多了十几个生面孔,杜永安根据身高又调整了座位,这回平平和钟弋直接被调到了最后一排。
让年级排名前五的学生坐最后一排杜永安也不忍心,怕他们心里有意见,专门解释了下:“没办法,你俩坐别的位置容易挡住别的同学视线,体谅下。”
“没事,老师。”
倒数第二排跟倒数第一排没什么区别,两个人没什么意见,过去一年,俨然处成了好兄弟,平时还会经常约着打球。
平平安安不在家的时候,苏雪桢跟岑柏时隔多年难得又度过了一段二人时光,习惯了安静,孩子们突然回来还有点不适应。
这天上午有台肠造瘘手术,昨天她忽然想起上半年自己接诊的一个小患者也是做了肠造瘘手术,似乎还没二期手术,便让实习生万容琨去联系确认了。
回到办公室,她重新检查了下未来一周的日程表,转头问一旁的实习生万容琨,“上半年在咱们科室做过肠造瘘手术的汪诗悦小朋友,你昨天联系她家长了吗?”
“她的二期手术肛.门成形术差不多到时间该做了啊,近期要预约进行手术了,怎么家长一直没消息。”
万容琨忙答道:“昨天我打了电话没人接,我下午会再打一次。”
“没事,我来联系吧。”
苏雪桢找到汪诗悦的病历,找到电话号码拨了出去,电话嘟嘟响了几秒被接通了,“喂?”
“你好,是汪诗悦小朋友家属吧?这里是博约大学附属儿科医院,我是小儿外科的医生苏雪桢,今年的3月18号,我给诗悦小朋友做了肠造瘘手术您还记得吗?”
“记得。”
“是这样的啊,我看了下,近期诗悦差不多该做二期手术了,但我看你们一直没联系医院,不知道是已经带诗悦去了别的医院做完了手术还是忘了呢?”
女人哽咽道:“苏医生,诗悦人已经没了。”
苏雪桢一时无言,大脑一片空白,缓了会儿才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两个月前,别的您别问了。”
女人说完匆匆挂了电话。
留给苏雪桢的,只有被挂断后嘟嘟声,极有频率,她放下电话,手撑在桌子上,烦躁地揉了揉脸。
对于实习生来说,揣测带教老师表情也是非常有必要的,可以提前帮他规避掉很多问题,万容琨知道苏雪桢揉脸代表着她现在非常烦躁愤怒,他小心翼翼问道:“老师,怎么了?”
苏雪桢感觉胸闷不已,低声回他:“汪诗悦小朋友离世了。”
万容琨摸了摸鼻子,更不敢说话了。
苏雪桢推开门走了出去,隔着玻璃看她上午刚做过肠造瘘手术的患儿,同样的手术方法,在国外大获成功,行之有效,可在国内,明明手术也成功了,肠造瘘手术患儿出院回家后死亡率却居高不下,甚至连一半的复诊率都达不到。
她不是想不明白,而是正因为明白原因才更感无力,医院不可能让肠瘘患儿久住,同样的,幼托班也不接受肠瘘患儿,故而孩子出院后只能居家由家长护理,受制于经济家庭交通等等因素,多数家庭无力承担一个肠瘘患儿多次手术所带来的时间和经济成本,只能任由孩子自生自灭。
所以要怎么才能真正有效的救回那些肠瘘患儿呢?
苏雪桢目光沉沉,转身正欲离开,患儿家属卢欣下班过来看孩子,走出楼梯口刚好看到她站在病房门口停着不进去,她走近好奇问了句,“苏医生,怎么站在这里?”
苏雪桢冲她笑笑,“没事,我就是来看看。”
卢欣不明所以,走进病房看儿子。
苏雪桢回到办公室依然在想手术的问题,她知道先天性无肛直肠舟状窝瘘患儿家属会这么抗拒来复诊,大概就是因为手术流程太复杂,需要两次开腹,一次三小时以上的尾路大手术,要想痊愈,治疗周期还是恢复期都很长,无论是对于新生儿还是家属来说,都是一种折磨。
苏雪桢脚尖一下下轻叩地面,手里拿着笔在纸上写着手术流程,她看着上面的肠造瘘和需尾路纵切口切开全部括约肌又缝回原位的肛.门成形术沉思良久,忽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为什么不能直接做横切口不切肌肉,不造瘘1期肛.门成形术呢?
这样不就可以极大简化手术流程了?!
作者有话说:
第171章
这个想法虽然大胆了些, 但苏雪桢觉得是可以尝试的,国情不同,自然要适当做出改变, 接下来两周又针对这个手术流程做了全方位的可行性分析, 并把报告交到了主任张晓忠那里,希望他能抽出时间看一下。
张晓忠花了一上午研究她交上来的报告,又把苏雪桢喊到了办公室,“你说说你的想法。”
“针对先天性无肛直肠舟状窝瘘, 目前流行的pena手术方案效果是挺好的,也是一种高水平手术。”
苏雪桢顿了下, 继续说:“但是手术过程太复杂, 恢复期太长, 不太适合咱们国家的国情,饶是我们医生水平再好,患者家属不肯来复诊也是白搭。”
“传统的腹会.阴肛.门成形术,近期和远期并发症概率都很高,而且容易发生黏连性肠梗阻, 会.阴肛.门成形术,可以在直视下完成手术, 恢复正常的生理结构,直肠回缩和瘘口复发的发病率相对也会低一点。”
张晓忠双眼直视她, 沉声道:“这个方案确实不错,但是吧, 做下来肯定会影响患儿会.阴.部的美观, 在身上留下永久的疤痕, 随着孩子年龄的增长, 势必也会对他们的身心健康产生不利影响。”
会.阴.部留有疤痕, 以后很可能成家立业都有问题。
这一点苏雪桢也承认,她叹道:“比起美观来说,健康才是第一位不是吗?”
张晓忠笑了笑,招手唤她过来,拿着笔给她演示,“你看啊,我们或许可以进一步改进你的手术方案,直接在肛.穴处做x切口,从肛.门外括约肌中心开始分离。”
张晓忠从事外科多年,经验丰富,一眼就看出她的方案还有改进余地,慢慢给她重新捋顺了。
苏雪桢听完茅塞顿开,“这样创伤会小很多。”
张晓忠点了点头,“没错。”
苏雪桢急忙道谢,“我回去再看看。”
张晓忠放下笔,末了问道:“怎么会突然想起改良手术方案?”
“也不算是突然想起。”
苏雪桢娓娓道来:“张主任,咱们医院算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儿童专科医院了,洪江市居民整体的经济水平也不错,但就算是在这种情况下,大多数患者家属都是勉强才同意做肠造瘘手术,做完手术的患儿复诊率依然很低,可以想象别的地区做过肠造瘘的患儿死亡率有多高了。”
“既然不能改变患者家属情况,那就只能我们医生做出努力来改变了,去尽可能地减少患者就诊麻烦和后续的治疗困境。”
张晓忠满脸欣慰,“可以,方案你回去再改进下,如果能成功的话,那是真的造福了。”
苏雪桢重重点了点头,抱着分析报告走了出去,之后的大半年,她翻出科室里所有的先天性无肛直肠舟状窝瘘病历,跟同事反复探究探讨新的改良版会.阴肛.门成形术,终于在张晓忠那里通过了手术方案。
在1991年初,经过家属同意,苏雪桢给一名一岁半的患儿谭婉做了改良版的会.阴肛.门成形手术,术后经过他们密切观察,对患儿术后便意,便秘,失禁等情况进行评估,证实了改良版会.阴肛.门成形术跟之前三种传统的手术方案比,疗效更好。
不仅创伤小,并发症少,术后排便功能也不错,且能恢复患儿会.阴.部的美观。
第一例成功后,博约大学儿科医院小儿外科开始逐步推广这种手术方案,逐渐应用到肛.门畸形的治疗中来,解决过去手术常常遗留的排便功能障碍问题。
这一年秋季,平平安安升入了初三,即将迎来他们人生中第一场大考。
附中高中部录取虽然对本部学生有倾斜,但基本不会降分太多录取,不然影响学生质量,今年的高考中,附中依然交出了满意的答卷,以本科达线率87%高居榜首。
人们都常说,进入附中就相当于半只脚迈进了大学的门槛,都挤破头想考进来。
对于平平安安来说,他们将要迎战的是整个洪江市的初中生。
青春期的孩子,难管得很,初一倒还好,到了初二初三,那谈恋爱的苗头一个个冒出来了,跟打地鼠一样,一锤打下去另一个又出来了,还有跨班跨年级告白的,情书,送花,校外约会。
各种小花样小手段,数都数不清。
杜永安对此的政策是通通掐死在摇篮里!坚决禁止谈恋爱!可即使是在高压之下,依然难挡少年少女春心萌动,初三刚开学就被他逮到一对谈恋爱的,一问才知道这俩孩子已经背着他谈了一年了。
杜永安痛心疾首,“我就说你们下半年成绩下降怎么快!”
为了威慑到全班,杜永安想到了家长会,初三刚开学就通知学生下周记得带父母来学校开会,为了照顾到上班的父母,他把日子安排在了周日。
开学以来,这还是第一次开家长会,岑柏和苏雪桢想着就是请假也要去啊,特意给这天留出了时间。
突然喊家长去开会,还不知道说什么,说不定会告状。
平平安安心里也没底,兄妹俩等在楼下,平平歪在门框上,有点担心,小声问安安:“你说老杜不会把我上回打架的事情说给咱爸听吧?”
“活该。”
安安撇撇嘴,“谁让你发神经去打人啊。”
平平脱口而出,“我还不是为了……”
安安抓着话头反问:“为了什么?”
说起原因,平平哑火了,挠了挠头,“不为什么,说就说吧。”
岑柏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左右转头看了看自己脸,回头问老婆,“我这身还行吧?不会给孩子们丢脸吧?”
岑柏今年快四十岁了,但丝毫不见疲态,反而随着年龄增长愈发添了几分儒雅成熟,又因为是警察常年在外工作,身上也不见什么赘肉,一身黑色得体西装勾勒出结实有力的身材,过去身上那股悍匪味也没了,取而代之是眼神里的坚定和锐利。
苏雪桢帮他打上领带,仰起头夸道:“很帅!”
岑柏伸手一把将她拉进怀里,低下头,脸凑过去要亲她,“老婆你也很美。”
苏雪桢让他亲了一下就撇开了,“脸上有妆,别弄花了。”
岑柏临出门前想起什么,又回去打开抽屉把腕表拿了出来,戴在手上摆正了些,“你还别说,贵有贵的道理,这表挺耐用。”
他戴的还是苏雪桢之前出国交流回来送的那只表,出警辛苦,手上不能带饰品,这些年岑柏也就偶尔过年戴一次,电池已经换过几回了,表还没坏。
岑柏工作性质特殊,警局几乎包揽了他的日常服装需求,平时工作忙,时不时还要喊回去加班,是以别的衣服买了他也没什么机会穿,买了使用率低只能放着,岑柏嫌浪费钱,他除了打球也没旁的爱好,苏雪桢想送礼物都找不到能送的。
反而是每回她生日,岑柏都买不少好东西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