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像是终于鼓足了勇气,缓慢的触碰到了季玫瑰的头发。
他捻住季玫瑰的头发,放在自己的掌心微微摩挲着,像是在触摸最好的艺术品。
身后昏暗的路灯打亮了他半张面庞,他一直泛着雾气的眸子在此刻更加朦胧了。
“……姐姐……我不奢求可以做你的男朋友,也不要求只是唯一的一个,只希望姐姐你能再多看我一眼……”
“……我们就像过去一样好不好?我不要名分,通通都不要……只要姐姐不抛弃我就好……”
说到这里,男孩一直隐忍的情绪终于绷不住。
一滴热泪滴落了下来,正好被路灯打亮。
季玫瑰别过头去,不忍心再看。心脏处却微微抽搐了起来。
她记得这种感觉。
上一次看到男孩落泪是在那个昏暗的小巷口。
他曾经用手掌蒙着她的眼睛不让她看,像一只凶猛的小兽一样吻着她。
在那个夜晚,她答应做他女朋友,答应会陪他一起做那些情侣能做的事情。
只是她没想到自己会食言的这么快。
季玫瑰压抑住自己的情绪,深吸一口气,保持自己的理性和克制。
从后视镜里,她能看到前排柏成峻倒映在镜面中的一点点侧脸轮廓。
在他的那个方向,灯光是全灭的,他被包裹在寂静的黑暗之中,带着一点点泛着杀气的蛰伏感。
男人的脸紧绷而冷漠,比起自己心脏处一阵一阵的抽疼,他对这个情景不光无动于衷,甚至隐约还有一点怒气。
季玫瑰知道她不能再继续这样刺激柏成峻了。
她不可能当着柏成峻的面就顾凉亭回心转意。
更别提在不远处的宴会门口,还有许多正从里头涌出来的看客们。
一旦这件事情闹大,很快就会传到柏父柏母的耳朵里。
季玫瑰收拾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只侧过脸,淡漠的开口。
“顾凉亭,我们之间从来没有过任何的关系。”
“你想要钱,可以去和Linda谈一下。我对分手费向来都很慷慨,所以你没必要为了钱一直纠缠着我不放。”
“我们之间,到此为止。”
说完这话,季玫瑰就摇上了车窗。
车窗玻璃一点点的上升,透出玻璃后顾凉亭不可置信的脸。
男孩像是被她彻底伤到了,缓慢的后退了几步。
最终,他只是自嘲地笑了一下。
玻璃门终于被彻底的合上。
漆黑的单向玻璃隔绝了外头的视线,落在顾凉亭眼前的,只是一片密不透风的黑暗。
这片黑暗,隔绝了他所有的希望,隔绝了他的爱,将他再一次狠狠的推入到了深渊之中。
季玫瑰不忍心再去看外头顾凉亭的模样。
她几乎是带着沙哑的嗓音开口,“司机,现在就开车。”
司机一脚油门,将车开了出去,很快驶上了正道。
身后那些景象也飞快的掠过。
季玫瑰忍了又忍,终究没忍住,在车子转角的时候回头看了顾凉亭一眼。
看最后一眼。
……然后,就看到男孩站在孤独的路灯之下,像是一只被抛弃的、找不到主人的小狗。
车子要转弯的时候,他把眼神投过来。里头空洞和绝望狠狠的震了一下季玫瑰的心脏。
季玫瑰的指尖狠狠攥紧,扯住了自己的裙摆。
她随即意识到失态,缓慢的松开,捋直了裙摆上的褶皱。
她始终面无表情,没有让人揣测出一丝的情绪外露。
前排的柏成峻面无表情的从后视镜里打量季玫瑰的脸,发现那张脸自始至终都保持着淡漠,甚至没有一丝情绪的起伏。
他终于把视线从后视镜里挪开,投向了窗外。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
柏成峻到家之后,甚至都没有提起这一个话题,仿佛刚才顾凉亭压根就没有出现过一般。
季玫瑰回到屋内就迅速把门合上,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内。
她的房间靠着露台,是一个半弧形的开放空间。深夜一点,季玫瑰一个人坐在露台边上喝着烈酒。
她想她的心中多多少少是有一些愧疚的。
但这些愧疚还不足以支撑她改变自己做的决定。
柏成峻在这个时候敲了她的房门。
他敲了几下,季玫瑰懒得开,压根就没有搭理他。
柏成峻淡淡开口,“我数到五,没有人回应,我就开门了。”
你开的了么?
季玫瑰看了门口一眼,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外头的柏成峻数到第五声的时候,传来了钥匙转动锁孔的声音。
接着门就被轻轻地打开了。
季玫瑰喝酒的动作停顿住,看向门口,眼神当中带着一些震惊。
“你有我房门的钥匙?”
“这里是我家。每扇门的钥匙,我都有资格保管。“
“你这是在破坏我的个人隐私。”
“换做在平常,我对你的隐私压根就不感兴趣,只是今天晚上你看上去似乎有些异常,如果你在屋子里闹自杀,外头好歹有一个会救你的人。”
季玫瑰冷笑,“我为什么会闹自杀?公司的债务正在一点点被还清,预计几个月之后就能摆脱目前的这种狼狈的境况,所有的事情正处于上升期,我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自杀?”
柏成峻走过来,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大大方方的坐下。
“我以为你为情所困,想不开呢。”
“我还没有想不开到这个地步,我是喜欢他,但不会为了他放弃太多。我最爱的人,终究还是我自己。“
“那你为什么要在这里喝烈酒?”
柏成峻拿起瓶身,看了一眼上面的酒精度数,眉头蹙得更深。
“突然想喝,所以就喝了。”她回。
柏成峻嗤笑,“你这副样子,看上去倒让我觉得自己是在棒打鸳鸯,硬生生拆散你们这对真爱。”
季玫瑰迎着夜风,淡笑。
“拆散谈不上,等以后我和你离了婚,如果他还没有移情别恋,我倒是可以考虑。”
柏成峻久久的凝视着她,冷静的反问,“我什么时候同意过离婚?”
季玫瑰放下酒,杯懒洋洋的笑,“柏大总裁,你该不会以为我们两个人真的白头偕老一辈子吧?在外人面前装装样子也就算了,你该不会还当真了吧?”
柏成峻久久注视她,没说话。
季玫瑰:“我们的婚姻对我们双方而言都是一种利益,短期内有利,所以我们双方都同意了。但我们谁都没有想过要被对方束缚一辈子。”
“离婚后,你我都可以去寻找真爱。我实在不想看到我们两个人在摇椅上慢慢变老的样子,实在让我太鸡皮疙瘩了。”
季玫瑰摇晃了一下酒杯,“在一个合适的时间点,我们会离婚,而且会让这场婚姻离得自然而然、顺理成章,不引起外界的过度不舒适,这样就好了。”
柏成峻终于有了反应,“所以你只是把我当成一个跳板,从我这里得到了好处,就想着过河拆桥?“
“我以为你也是这么想的。”?“但是我并不是.”
柏成峻夺过她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相当认真的注视她。
“即便离婚也该由我来提,作为接受利益馈赠的那一方,我不允许我的未婚妻在婚前已经开始盘算着和野男人双宿双飞的日子。”
说完这话,柏成峻起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