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屈。
“宝宝,我觉得很奇怪。”
他一心二用的同我聊天,两只手交替为自己扣上枪灰色的袖扣,一双眼垂下又望向我,看样子是渐渐醒了。“司峻啊,他出了这档子事儿之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不,我不是说他以前是个畜生……就,没有一点儿征兆的,改邪归正了。”
床垫过分柔软,我一只脚没踩稳,身体失去平衡,他就用两只手扶着我的腿,还居心不良的摸了一把,被我踢开。
“这不是好事吗。”
我给领带调整好松紧,将白色衬衣的衣领翻折下来,手一掸肩膀上微小的浮尘,把香水递给他,“出了那么严重的事故还保全了性命,换了谁都会心有余悸吧。”
“也是。”
闲谈到此为止,他要去外面等司机,临走前还把我扯下床亲了一口,“你下午去费娜那边吗,我忙完了去接你。”
“好。”
我知道他走出去就要回头,所以在原地多站了一会儿。
就等他看见我。
“走吧你。”
我想我不用在鬼门关走一回才知道珍惜,不用历经九九八十一难才取得真经,想见他的时候就能立刻到他身边去,不管多远,不管多久。
他和我的歌一样,每一秒钟都不能错过。
第 97 章
回过头想想,我究竟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他有什么值得我喜欢,喜欢到怕别人抢。我原本能够活得很坦荡,像我一穷二白的年月那样,什么都没有的人什么都不怕。可他就这么来了,他让我变成了这世上最幸福的富翁,不经我同意,把价值连城的宝藏悄悄藏在我这儿,又擅自拿走了属于我的一样东西,那是什么?我的把柄,让我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他好在哪儿,坏在哪儿,我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可大概喜欢一个人,就像动物的尾巴被人握住,横竖都要听他由命了。
我身上仍穿着他的衣服,看着斜拉在地板上的影子,左脚踩着右脚,险些在无人的房间里窃笑起来。
跟费娜约在三点,我赶在出门前冲了个冷水澡,出门时觉得饿了,从冰箱里刨出了两块巧克力,塞进嘴里就跑出去打车。
到了费娜的工作室我头发还没干,推开门却发现费娜不在。一个身形魁梧的男人坐在屋子正当中,对着桌面唉声叹气。
“何老师?”
我走过去,一只手在他伸在半空的手上拍了一下,“费娜姐呢?”
他扬手一指对门的洗手间,“那边儿。”
我拖来一条板凳坐在他对面,洗手间的流水声止住,看费娜抱着一盒纸巾在我们俩视线的交叉的方向坐下了。我第一次看到她的素颜,却丝毫没有段子里说的那么夸大、女人卸了妆就判若两人,她的素颜是另一种漂亮,只是稍显憔悴。
“她今天拉我陪她逛街,买的音箱,她搬不动,”何故在一旁解说事情的原委,“结果我们俩在商场门口碰见她前男友,正跟未婚妻手挽着手逛街呢。”
“那小姑娘是当年的三儿,把我们娜娜挤掉上了位。”何故摇摇头,“女人呐。”
费娜刻薄地冷笑:“丫甩的我。”
她指指自己的鼻子,“他说我太性感了他没安全感,你听听这是人话吗?”
“嗨。”何故不屑,往椅子里一瘫,嘲讽道,“那看来他的安全感就是内穿小学生校服头上插一草标儿哭着喊着要买气球的妹妹了。”
这话由此及彼,再次戳痛费娜的自尊心,合着她还不如那个未婚妻。她虽然表面冷艳不驯,好像那种玩转夜场的辣妹,可见骨子里却还是个小姑娘,看见旧情人扬威耀武会觉得心里不平衡,需要开导和认同。她怨气冲天地看着何故,见此情景我赶紧插话救场,“都是借口,是套路,是他不好。”
说完我就想捶自己。我懂个屁啊。
我能跟宫隽夜说“你太性感了我没安全感”吗,我太有了,换谁追到男神了才发现他是个酷爱跳水做饭难吃唱歌跑调还会跟猫争风吃醋的弱智,都未必有我这样宽广的胸怀。
“是,所以就算他们在我面前那样你侬我侬,老娘也不能表现得很受挫。”
费娜眼睛朝上看着天花板,一边用指尖垫着卸妆湿巾轻点着下眼睑,一脸坚毅的翻出白眼:“因为王冠会掉,婊子会笑。”
何故点头如捣蒜:“对对对女神说得对。”
“关键是,”她用力吸了吸鼻子,咬牙切齿,“我脸上这打底高光眉粉眼妆口红加起来小两千块,这才出门了一个小时,我就是死也不能……”
“……”
我跟何故都没说话。
半晌我转过头,看他的表情和我一样,大抵是因为这种精神过于让人钦佩,想要赞美反而觉得有些词穷,我感到自己的肺都憋大了一圈。
女人真坚强。
“来,不要强作欢颜,女人该哭的时候还是要哭,只当排毒了。”他说,“哥哥哄你。”
感情方面同样有过伤痛的何故在这时很好的充当了一个同病相怜的战友,一个倾听者和劝慰者,他的道理和为人一样富有说服力,当下就走到墙边拿了装在琴包里的吉他,调整了一下坐姿,吉他架在膝上,垂眸信手拨了三两下弦,用脚板打了个简单的节奏。
“这我爱的姑娘总让我心花怒放
不光性格特别开朗打架还挺在行
我比较内向她倒十分豪放
既然能调戏男的也和女的交往
虽然她是这样但我还是在她身旁
看她笑时候的酒窝 我就想和她开房
可惜我们交往的时间不长毕业了就远走他方
走之前也没开房撸管时带着悲伤……”
何故的声音还是这么有辨识度,他那带着沙质的、颗粒分明却又细腻温柔的嗓音仿佛就是为民谣而生的,还有一种成熟男人容忍的幽默感。费娜都顾不上哭了,咣一声摔下手里的纸巾盒,“这他妈叫哄我啊……?”
连我都听不下去了。“你民谣圈太流氓了何老师。”
“情怀,懂不懂,这叫情怀。”
何故一面承受着费娜的殴打一面深挚的解释,“七情六欲都是人感情的直观表达,看见喜欢的人就想跟她上床,这不是世间万物的本能么。”
“可是爱情不单单为了上床,你还想跟他聊天儿,不聊天儿的人生是没法儿想象的。所以你要想爱一个人,就要找一个能跟她上床、上完了还能一块儿聊天儿的人。”
我闭上嘴琢磨了琢磨,好像是这么回事儿。
“那为什么这样的人这么难找啊……”
费娜泄气的坐回凳子上,用脚踢了踢何故的凳子腿,嘴角一撇能撇出一湾海峡来,“啊,老娘最好的年华都该过去了,丫可跑快点儿吧……”
大概是这幅表情让她更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