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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点《明实录》里的原文(因为懒得加标点所以懒得加标点):【初瀚欲攘取内阁之位乃嗾同乡监生江瑢奏内阁大学士刘徤李东阳既而恐谋泄遂倡言瑢与学士程敏政善且奏词决非瑢所能而奏中排抑胜己一言又实敏政平日心事以此激当道之怒而敏政之狱自是始矣敏政既死瀚果自礼部改詹事代其位后瀚家人忽晨见敏政入翰室又数见怪异因忧悸成疾踰年瀚竟死由是人始知敏政之死有自也已是时刘徤当国既偏溺于恚怒莫之能辩适大学士谢迁又素憾敏政尝发其交通太监李广营谋入阁之私而谕德王华亦衔敏政尝扬其主考卖题事又都御史闵圭与迁华皆同乡乃嘱圭及科道数辈内外并力交攻罗织成狱而华曰永之甘心鹰犬者又不足责也顾当时刘徤谢[迁]徒知杀人灭口以避祸曾不思亏损国体沦丧士气以玷科日其为盛时风化之累有非细故者比此皆始于瀚争夺名位一念之私以误之也】
第401章
事实上虽然很多庶吉士想选考御史最终去留还是由吏部和各个衙署商量着决定,都察院就那么多个位置,不可能你说要来就给你来。
要是在职官员敢这么一窝蜂选考都察院,回头说不准就得去排队等缺了。只要是好差事朝廷多得是等着补位的人。
可庶吉士不一样庶吉士是朝廷花大力气选拔出来的优秀人才职务安排自然是要比较慎重的,要么留在京中各衙署当京官要么安排去各地的布政使司(开局就是省级地方官)。
所以么吏部这边也很照顾他们的意愿,既然这么多人想选考御史,那就都察院先选一轮剩下的再另作安排。
都察院算是头一回享受这样的好待遇,一时也不知是欣慰好还是欣慰好。
御史其实也算是好差使要是能考入都察院后竞争到巡按御史的职位,到了地方上走到哪都是要被人捧着的。
但御史在京中就不那么好过了,朝中随便哪个都不是你能得罪的人,而你要干的却又是天天都要得罪人的活。
你要是真是个逮着谁喷谁的愣头青没几天你就下诏狱待着去了。
其实下诏狱也不是什么大事在朝为官的谁没去过几遭啊出来还不都厚着脸皮继续干自己的活。要是想法能再升华一下思路再放宽一点不少人进去了还觉得自己是不畏权贵呢。
关键是你进去了还能出来,那才有意义。
你要是直接出不来了或者被撵出都察院流放去偏远之地那你诏狱算是白进了廷杖也算是白挨了!
于是很多御史也得拜个山头两边时常默契地打打配合:你想对谁下手只管交给我开喷但是我是在为你冲锋陷阵,事后不管成不成你都不能不管我对吧?
配合次数多了,对捞关系也就牢靠了。
身居高位者爱惜后辈义务捞人的当然也是有的,不过这种情况下人家捞你是情分,人家不捞你你也不好说什么,给不了人安全感。
所以说吧,没点情怀的人当御史容易变成祸害和走狗,全是情怀的人当御史则容易把自己赔进去,绝对不是许多年轻人的首选岗位。
都察院过去也是不选年轻人的,年龄必须在三十岁以上,最好能有两任地方官经验。
庶吉士入都察院是极少有的情况。
左都御史闵圭也没有破格挑走太多庶吉士,一轮考核下来最终留下的只有戴铣和顾潜。
王九思和文徵明都被留在翰林院熬资历。
其他人各有各的前程。
眼看马上又有熟人要去外地赴任了,文哥儿很有点激动,把人都找齐了一起来校对新报第二期的稿子,算是他们这批庶吉士在京师的最后一次团建了!
王九思等人:“…………”
也只有文哥儿干得出这样的事。
他们能怎么办,只能跟着干活了。
想到戴铣和顾潜初步实现了自己的御史梦想,文哥儿毅然给他们分了两篇最长的文章,让他们对其中的内容以及标点符号进行校正。
标点符号这玩意古来有之,句读更是读书人的入门学问,只是在标点符号的用法上没有个统一的说法,一般只是用来给初学者起简单的断句辅助作用。
文哥儿这些年不管是写信还是修书都有意识地规范标点符号的使用,新报创立之初更是直接确立了标点符号使用标准。
可惜目前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掌握这套标准,所以他们《新报》的校编团队会需要对最终刊出的稿件进行统一更正。
对这一点,王鏊一开始是有点异议的。他觉得句读应当是读书人基本能力,让他们自己断句不就好了?
这就是王鏊他们这些科班人士的自傲了,要知道坊间那些话本可是已经能熟练运用标点符号的!
虽然标点符号类型还挺单调,但人家至少照顾到广大人民群众的感受了!
文哥儿跟他们辩论了挺久,表示这不仅降低者门槛、增加报纸受众,还能更准确地表达创作者的意思,您也不想自己说的话被人篡改遭人误解的对不?
好说歹说,王鏊才同意把这一项添进去。
事实上王鏊这人还是很听得进别人话的。在第一期新报正式发行后,他便不动声色地把往自己递上去的奏本添上了符合报纸刊出标准的标点符号。
内阁逐份翻看着手头的公文,突然发现王鏊的奏本分外眉清目秀。
同时还有一点眼熟。
大伙对着王鏊的奏本仔细一琢磨,好家伙,大伙都还处于觉得看着报纸上那些文章挺顺溜的阶段,王鏊你居然不声不响付诸实践了!
好你个王鏊!
眼看王鏊的做法获得众阁臣的一致好评,其他人也纷纷跟进。
他们这些为人臣子的,理应致力于减轻圣上的负担,关爱圣上的身心健康!
赶紧回家读读报纸、学学用法吧!
目前能够真正掌握新报这套刊出标准的人还不算特别多。
文哥儿一想到他们这批庶吉士马上要各奔东西,心里就分外不舍(绝对不是因为用熟了的壮丁即将减少一半)。
得想办法去把唐寅他们这批新晋进士给薅过来干活!
先逮唐寅他们来个一甲专访!
唐寅等人哪里知道文哥儿这家伙吃着碗里瞧着锅里,他们还在开开心心地联络感情呢,就被文哥儿抓去接受采访当《新报》的引流工具人了。
头版头条想不想上?
别否认啦我知道你肯定想!
本报记者王小文竭诚为您服务!
唐寅他们能有什么办法,只能愉快地答应出这次风头。
第二期的《新报》很快在许多人的期待之中发行。
这时候读报的群体开始出现初步分化:官员们关心时政,学生们关心文教,商贾们关心政策,百姓们关心有没有新乐子。
要同时让他们满意是很难的,这一期《新报》却还是不负众望地满足了各方需求。
这主要得益于《新报》背靠着的庞大的国家机器。
民间办报纸要愁人手问题以及如何搭建信息网,背靠朝廷可没有这些烦恼,文哥儿只需要每天抽空把控好选稿的大方向就行了。
而他恰好又很擅长把握每一类人的需求。
两期《新报》大获成功,户部的拨款也终于不甘不愿地批了下来,《新报》编辑部正式成立。詹事府是内衙,须得出入宫门,所以编辑部放到了翰林院。
这对文哥儿来说没有区别,翰林院也是文哥儿的重要根据地,他可是在这儿长大的!而且庶吉士们正好平时在翰林院上课,课程一点都不紧张,正好拉到编辑部干活。
京官可没有地方官那么多油水可捞,翰林官更是穷得叮当响还要孝敬前辈。
比如逢年过节喜事丧事都要请领导写文章给“润笔费”,这是少不得的传统开销。你写诗文跟前辈唱和必须是免费的,你想要前辈为你动笔那你可得花钱!
所以今年新一批的庶吉士一选出来,文哥儿就跑去庶常馆开启春季招聘活动。
年轻人们,来干活吧!
这可是户部少有的割肉!
看看我们这活儿,专业又对口,工作又有意思,还能拿过了明路的双倍薪资和额外奖金,可谓是不贪不腐而家用足!
文哥儿这么一宣传,别说庶吉士们心动了,连许多没什么家底的低品翰林官都心动了。
他们就是在翰林院苦苦熬资历的,俸禄低得要命,正经差使也没有,每天无所事事聚在一起修书聊天。像李东阳他们这样熬出头的又有几个?感觉一辈子都无声无息地蹉跎在翰林院里了。
文哥儿这人的煽动力太强,以至于这次编辑部招聘一天不到就满员了。
张灵他们的编制也被文哥儿从鸿胪寺那边要了过来,只不过他们是从九品的鸿胪寺序班变成从九品的翰林院待诏,根本无人在意,两个衙署之间对接一下就完事。
反正都是平时没什么事、只需要待在官署里等皇帝宣见的闲职。
对于他们来说,常年不开工才是常态。要是皇帝天天宣见他们问题可就大了,御史们肯定会捋起袖子开喷。
那不是美术老师居然妄想从语数英老师手里抢课吗?
反了天了你们!
接下来有专业人士负责选稿和编校,文哥儿顿时就更轻松了,再也不用琢磨从哪儿薅壮丁。
《新报》走上正轨!
既然《新报》的事可以试着撒撒手,文哥儿便开始谋划着怎么用皇庄展示西北种子的好处。
西北开发计划的前期宣传已经铺展下去了。
现在集章活动虽然没过年时那么热闹,却还是每天都会有外地来的人慕名去玩。商家也时不时请人去表演过年时那些节目,甚至还为了吸引客人自己研究创新。
接下来就得拿出点实质性的东西来吸引朝廷和商贾往西北投钱投人了。
优质种子想不想要?想要的去西北!
优质土豆想不想要?想要的去西北!
优质辣椒想不想要?想要的去西北!
搞集章活动时说的皇庄包接送一日游,为的就是展示这些东西。
等今年种上一批西北弄回来的种子,就可以陆续安排上了。
至于玉米,文哥儿还没琢磨好怎么安排,准备今年先试种一批看看能不能种出来。
没专业人士把关,他怕自己把为数不多的种子浪费了。
那样的话可就得去南边逮几个西班牙人或葡萄牙人问问他们有没有去过美洲!
文哥儿正愁着,就听金生来报说元思永回来了,他这次负责押送开春要用的种子回京,顺便关爱一下自己家中的老父亲元守直。
文哥儿闻言大喜,起身出去迎接许久不见的老朋友。
元思永人瘦了,也黑了,只不过整个人看起来精神奕奕,走路都虎虎生风。一坐下,他连说话都带了几分西北人特有的豪气,再不复当初那种腼腆内敛了。
文哥儿一点都不觉生疏,见元思永目光明亮而坚毅,他便知道元思永是真心喜欢这样的生活。左右元家也不止元思永一个孩子,元守直应该不会追着他打吧?
唉,拐了别人家的娃,每次见到人家亲爹都有点心虚!
文哥儿道:“正好我得了一种新吃食,你看看能不能种出来。”他把自己了解过的玉米的特性给元思永讲了一遍,觉得哪怕种不出人能吃的玉米,种成青贮玉米养牛羊也是极好的,非常适合到西北推广。
元思永道:“倘若当真是这样的作物,那我们得在西北再多待几年。”
文哥儿道:“不急,你先在京师种一茬试试,也多在元通政身边尽尽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