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江南到上京,亏得金寻安排,一路迅速而安静,金寻说他身体不好,最好不要骑马,坐马车也很快,于是换了八两车之后,他们已经安然的到了上京。
书阁留了信,他知道自己已经等不及勾吻花开了,只希望大娘不要怪罪,其实,话已经说开,大娘若不是知道时日无多,断不会全盘说出,仿若遗言。
缕衣拢了拢低垂的帽檐,他相信自己体内肯定带了林江一样薄凉的血,不然不会这么心平气和的想到大娘,即使她即将死去,也勾不起他相救的心思。
若是时间足够,自己也许会……
算了,已经做出绝情的事,何必还自找借口骗自己。
缕衣摘下滑下来的连衣帽,上京的天还是干冷干冷的,不若江南的柔软,同样是早春时节,可是地区不同,各种细节也不一样,幸好金寻忧他身体不好,一路上给他添了许多,到了这上京才不至于立刻就冻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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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之迁最近为追寻青藤令的事搭上了三皇子慕容誉凌,这青藤令事关上届武林盟主,不知他对武林盟主的前尘往事这么关注是所为何来。”金寻跟在身后说道。
缕衣停了停,想起离开那日金家门前林薛说的话,难道,林之迁是为了追寻他父亲的事?可是,大娘说他是林家叔伯的孩子,为何又查林江的事,若大娘所说属实,我是林江的孩子,这林之迁追查自己的父亲也不该单单避过自己,若是他还不知道自己是……
摇摇头,缕衣觉得思绪有点混乱,走了几步回头对金寻道:“先看着他,尽快安排我和他见面。”
金寻应了声,此见面自然是“他乡遇故知”的会面。
于是,某一日的上京,金缕走出酒楼,一个回眸就见到了久违的林之迁。
林之迁还以为看花了眼,缕衣却淡淡的转过了身去,他知道,他会追上来,只要他确定自己不是看错。
“菜菜!”林之迁叫了一声,缕衣假装听错一样的望了一眼旁边,然后依然慢吞吞的往前走去,林之迁见缕衣停了一下,自然知道没看错人,也不知心里高兴些什么,顾不得身边的陌倾城,一个箭步上前,朝着那缕衣那纤弱的肩膀就拍了上去。
“菜菜!是我,林之迁。”
缕衣回头假装惊讶的睁大眼,口道:“林之迁,你怎么在这里?”内心微笑,我当然知道是你。
“菜菜,你怎么到了上京?你身体不好做什么……”
“大娘说她的孩子在上京,所以叫我来看看。”此言不假,不过,却不是叫他来看看,大娘的意思是叫他离开金家,但或许想到他孤身不好生活,又若无其事的说他的儿子在上京。缕衣看她意思未尽,他心下灵动,自是明白她的,此来也确实是想赶快找到金狐让他回去。
“金夫人的孩子?”
“嗯,大娘身体不好,所以我想叫他回去。”
“哦……”林之迁虚应一声,近乎贪婪的看了看面前的缕衣,不知是不是上京太冷,面前的孩子脸色越加苍白,那一点灵动的朱砂也慑服一样的安静呆在额角。
“哥哥怎么到这里了?”缕衣看他只顾着看自己,却只字不言,朝他身边看去,问道:“这位是……”
“在下陌倾城,是个大夫。”那人微笑,带出一些奇怪的风情,似有无限吸力一样。
“陌大夫好。”缕衣微笑,继而转到林之迁面上,看他依然有点搞不清状态的模样,不由得又微微笑了一下,始道:“哥哥,你这样可是还没睡醒么?”
“没,菜菜你还是那么调皮,咳咳,我只是觉得有点虚幻,看见你就好像做梦一样,哈哈。”
缕衣闻言不语,只是嘴角的弧度越加明显,隔一会,似想起什么一样,问道:“哥哥最近住哪里的?等我找到大哥就去见你。”
“我住水区楼,不过,金夫人的孩子你知道在哪里么?”林之迁有点担忧的问道,缕衣蹙眉,有点无奈的回道:“大概是知道的吧。”
“什么叫大概知道,明日我和你一起去找他。”林之迁也不知为什么就那样脱口而出,只是看缕衣行单影只,眉头微蹙,心下就有种温柔的情绪蔓延,话不经过脑袋就那么说了出来。
直至看到菜菜刹那间露出开朗笑靥,心下那点不豫也烟消云散,一向不动声色的面上也不由自主的带上了一丝浅笑,陌倾城在身边看着他们,心里只叹神奇,万年晚娘脸也有展颜的时候,这个叫菜菜的孩子倒是好本事。
第二日一起去寻那金狐,缕衣主要是想尽快搞清林之迁所思所想,一路着意打探,林之迁对他倒是不设防,听他问起就全说了出来。
缕衣默默听他说,也不知想些什么,只是听他说到林上邪可能是自己父亲的时候才有点冷似的抖了一下,缕衣伫立着等林之迁给他把披风系紧,等他的手指离了自己下颚才缓缓问道:“哥哥你说林上邪是你父亲,是听谁说的?”
“有部分是师傅说起的,他说叫我去注意上届武林盟主的事自然知道我的父亲是谁,另外,我从江南一路过来,查到林上邪出席武林盟主的时间非常短,且是突然崛起创下傲龙堡,却又突然消失,而号令傲龙堡的青藤令和盟主林上邪最后消失的地方也是上京,所以,不管他到底是不是我的父亲,只要找到他,我相信一切疑惑都会揭开的。”林之迁侃侃而谈,眉梢是全然的淡然,他从小是林薛带大的,这么多年都没见过父亲,此次前来,一则想锻炼自己,二则自然是不想辜负师傅的期望,至始至终,父亲对他只是一个称呼而已,寻或不寻,是无关紧要,已经带不起半点情绪波动。
却说缕衣听他说是林薛所言,按道理林薛是自己叔叔,可是,对于这个林薛,他是越看越模糊,不知他在这里面到底想得到些什么。
以前还想着有时间,在金家一样可以监视林之迁,搅乱一池浑水,可是金寻要自己来上京,只怕也是考虑到他时日无多,此时这境况又乱成一团,轻轻舒口气,缕衣紧了紧披风,迎着初春的寒风踟蹰前行。
“你别担心,我自己的事自然清楚,可是你身体不好,有时间我叫倾城给你看看,或许你体内的毒素能清理干净也说不定。”
缕衣笑,他对此并不抱太大的希望,他自小聪颖,也不像金皖那般喜欢捉鸟捕鱼,无事的时候泡在金府书库,看的书不知凡几,那些医术毒书都研究了一下,或许开始还抱有期望,不过后来在一碗碗不知所谓的汤药下肚之后,已经不知自己肚子里有多少种毒了,现下若想解毒,必定打破体内制衡,一个不好只怕立刻就会死去,他现在可没时间浪费,于是,只是微笑的道:“没事的,我感觉好多了,再说,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麽,只是有点畏冷而已,瞧你忧心的。”
“不管怎么样,还是要趁早医治的好,也不知你当年怎么弄的,竟然会被毒了这么多年。”
缕衣当初为了避免麻烦,只说自己是被蜈蚣咬了没有及早医治才致使毒物残留体内,这会再次被林之迁提出来指责也不甚在意,只讨好的道:“好了,我的迁哥哥,前面就是金狐的地方,哥哥陪我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