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一声巨响,那棺椁竟然摔在了地上!
不偏不倚,正停在了吾悦客栈的大门口。
“怎么回事!”
那妇人大惊,上前抓着一个抬棺材的八仙问道。
“夫人,这......这......这抬棺木断了”
那人举着半截抬棺木,结结巴巴地回道,这抬棺材的八仙若是磕碰了棺椁,这饭碗也就算是砸了。
“这怎么好好的会断呢!”那妇人话落,一把扶着棺材,放声大哭起来,前面一直举着招魂幡的小子赶忙跑来想要搀起这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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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坏了!坏了!”
街对面一老丈正挑着菜走过,眼见着棺材落地大惊失色。
“这位老丈,如何就坏了?”旁边铺子里的伙计闻声出来,正听到老丈惊语。
“这你都不知道!慈棺落地为不舍,凶棺落地为不甘呐!”那老丈面露难色,说完便挑起扁担一溜烟就跑了。
本来天色未明,街上的人也多半是闻声而来,如今眼见着棺材砸在了地上,好像这条街的地烫脚一般,转眼间,除了李家出殡的队伍外,便再无旁人,整条街就只能听见那妇人的哭声了。
刚刚那铁了心要看热闹的妇人不见了,原本安心包馄饨的婆婆也不知道躲哪去了。
沈云微这才发现,连街两边的窗户都关得严严实实的了,只有自己还在窗前傻看着。
这棺椁落地的传言很多,有些地方认为这棺椁落地便就是要在这个地方生根,便不能再动弹,落在哪里便要葬在哪里,如果这棺椁还没出家门的话,那便只能葬在家中了。
也有的说,这棺椁落地,若是慈棺便是老人挂念家中子孙,不愿离去,好声孝敬一下,再重新起棺就成。
可若是凶棺,那就是心有不甘,而方才那位老丈所言正是道出了路人心声。
如今这棺椁中的李小娘,正是被人残忍奸杀,所以这棺椁一落地,便吓得街上人影四散。
沈云微这么想着,正听见刚刚劝慰那妇人的丫鬟说道:
“夫人,这下可怎么办啊,棺材落地是大为不吉啊!”
“这棺椁落地,轻易动不得,夫人,现在如何是好啊?”队伍中一年长家仆也上前说道。
那妇人哪里经历过这种事情,看了这送葬的一众人,也没有章程,只能吩咐道:
“快!快回家去把老爷喊来!”
那老家仆得了指令,连忙往回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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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按照沈云微的想法,她定是换个抬棺木起了棺便走,她才不相信什么鬼神之说呢!
即便是自己现在重生了,即便是经历了再多不可思议的事情,她也没变成鬼不是!
想到此,沈云微回头往枕头下看了看,那里放着的是让她重生了的星云镜。
兴许这李小娘也重生到了什么地方呢?
应该不会,自己当初死的时候,星云镜就在身边,而郎言清身上也有一个星云镜才得以重生。
虽然这星云镜此刻离李小娘的棺椁不过两三丈的距离,可李小娘此时已是死的透透的了。
想到这,沈云微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郎言清现在在永宣二十一年,永宣二十六年后,仁德皇帝改年号昌和,昌和四年,显宗即位,又改年号康乐,如今正是康乐元年。
而自己是八岁时得到的铜镜,八岁时是昌和二年,也就是说现在的郎言清到了昌和二年时会失去铜镜。
自己清楚地记得,郎言清说过是邬老头给了他铜镜,想必他说的邬老头,就是自己母亲家的老家院邬咸尔,还命他日日将铜镜带在身上,想必是有什么续命的作用。
可若郎言清昌和二年失了铜镜,那他如何活到康乐元年呢?
难道这世上除了星云镜还有别的物件儿能让人起死回生吗?
若此时自己丢了星云镜的话,是不是就彻底死了呢?
更重要的是,若历史没有改变的话,这一世沈云微一到京中,这一世的郎言清便被射杀,若他要重生,星云镜又从哪来呢?
这么想着,天就大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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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母亲不要过度伤心,当心伤了身子”原来那扬着招魂幡的少年正是这妇人的儿子,这妇人趴在棺椁上,一直哭,怕是泪都流尽了。
“娘就这么一个女儿,你叫我如何不伤心呢?”
“姐姐既然已经不在了,母亲将来还要为儿子做打算,所以一定要保重身体啊!”那少年情深意切,妇人闻言便强撑着自己站了起来。
正是母慈子孝,惹人泪目。
“夫人,夫人,不好了!”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刚刚遣回家去报信的老仆,此刻正喘着粗气儿往这儿赶来。
待到跟前,那妇人忙问道:“老爷呢?怎的就你一个人回来了?”
“夫人呐,老爷说,老爷他说......”
那老仆见那妇人双眼红肿,一脸憔悴,实在不忍心说下去。
“你快说啊!难道他这是要我儿葬在此地不成?”那妇人着急了,瞬间又声泪俱下。
“老爷他说,他说他不管这事儿”那老仆顿了顿,定了定心继续说道:
“老爷说,倩娘失了清白,丢了李家的脸面,若不是看在夫人的面子上,还给她准备一套棺椁、找先生寻了一处好地,他本是要一卷草席将倩娘裹了,便丢去那乱葬岗中了”
“夫人!”“夫人!”
那妇人闻言便晕了过去,身边丫鬟仆人连忙将其扶住。
“母亲!母亲!”
那少年摇晃着妇人的胳膊,急得快要哭出来。
那妇人急火攻心,只怕一口气上不来性命堪忧。
沈云微不能再当无关的看客了,披上外衣就跑下了楼。
李家众人正在客栈门口乱作一团,沈云微钻过众人,来到这妇人跟前,从那少年手中拽过妇人的手,摊开其掌心,用力按压其紫青脉络,按了好几下,终于那妇人睁开眼大吸一口气,算是缓了过来,沈云微才松开了手。
众人还来不及问这是哪里冒出来的小姑娘,就听见那妇人缓缓说道:
“他......他怎能如此狠心......倩娘可是他的亲骨肉啊”
“夫人,眼下可怎么办呀?”
旁边丫鬟们看着自家太太这番境地,面面相觑问道。
那妇人面容冷峻起来,任脸上的泪水流下,眼神却愈发坚定起来,说道:“值儿,娘如今就只有你了”
“母亲,您放心,您说怎么办儿就怎么办,儿一定什么都听您的!”那少年赶忙握住母亲的手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