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拼死拼活是为了谁?你怎么能这样伤我的心?”
陈添波澜不惊地听完,头也不回地走出那间来过无数次的办公室,吴从蓉抓起咖啡杯狠狠砸到门上,“滚!跟你老子一样没出息的废物!”
外面天空湛蓝,白云如絮,陈添仰头好好地发了会儿呆,是那位珠宝设计师的电话把他拉回现实,他定制的订婚钻戒做好了,精致的白金戒托上盛开着罕见的粉钻,溢彩流光熠熠逼人,和那对蓝钻耳环刚好配成一套。
只可惜送不出去了。
很快他就收到她的短信,简简单单三个字,我走了。他没有挽留,甚至都没打算去送一送,有些事发生了就再难挽回,而且位薇一见他就失控,都要分别了就别让姑娘哭着走。
飞机起飞时,他正仔细端详着那枚戒指,下意识地描摹她戴着的模样,那些梦幻般美好的日子随之泛滥在脑海,带不走,抹不去,忘不了。
可胸口却始终空茫茫的,偶尔会痛得痉挛,就仿佛有人连血带肉地剜走了他的心。人生荒芜,了无生趣,他什么都懒得干,也不和其他人联系,就那么呆在古墓般凄清的房子里,孤寂地枯坐了两天两夜。
当阳光再次照进眼睛,他撑着麻木的双腿站起来,位薇走了,有些事情还需要他来做完。
☆、故人重逢
因为找准了目标群体,加上国家产业输出政策的推动,迅飞科技的手机轻系统这三年来发展极其迅猛,迄今已积累了近十亿用户,年度营业收入过两亿,估值近百亿,成为移动互联网出海的行业标杆。
产品市场主要分布在“一带一路”沿线地区,位薇也因此跑遍了印度、印尼、泰国等欧亚国家,再次回到江城时,这里依旧是国际化现代大都市的模样,车如流水熙来攘往,摩天大楼高耸入云。
一千个日夜流走了,物是人非,脚下这片土地却仿佛从未变过。
位家夫妇提前半天就赶来接机,同行的还有潘丽沙和陆思思母女,两班人马甫一会合,陆惟一就捞起妹妹抛着玩儿,逗得小丫头咯咯直笑。
位建中自觉当劳力拖行李,苏蔷淌眼抹泪的,拉着女儿舍不得放,“长大了,真是长大了!”
位薇肚子里暗笑,家长们的审美啊,涂个大红唇,烫个大波浪,这就算长大了?
她天生一张娃娃脸,以前着装打扮又都是清纯的少女风,外表显得比实际年龄小不少,在人生地不熟的国外谈合作,难免被人轻视调笑。
后来在陆惟一的撺掇下,她决定走御姐路线,花了老大功夫学化妆,这轻熟女的妆容一上,看起来果然稳重了许多。
两家人聚着吃了顿饭,聊起别后时光都是略忧报喜,并分外小心地不去提陆启敏,这份刻意让表面气氛温暖融洽,却让每个人的心里都更加伤感。
好在有陆思思,小娃娃长得又嫩又软,玉雪可爱,大概刚学会说话的缘故,不停地卖乖显本事,奶声奶气地撒娇唱儿歌,总算让大家真正开怀地笑了两场。
饭后,位薇和陆惟一买了束花,位建中又从后备箱取出一瓶洋酒,让他们一起带去南山公墓。
刚落了一场秋雨,森森松柏被洗得愈发苍翠,也映绿了沥青道路和花岗墓碑,遗照中的陆启敏平静内敛,目光湛湛,音容笑貌明晰如昨。
位薇放下怀里的花,垂着眼睫默然不语,三年了,她终于鼓起勇气再次面对陆启敏,可依旧不知该说什么。
陆惟一开了那瓶洋酒,给父亲敬一口,自己陪一口,整瓶喝完便坐在墓前发呆,时间过得真快,转眼他都三十了,依稀几年前他才十三岁,和父亲相依为命,失去了主妇的大男人被迫当爹又当妈,在各种失败尝试的磨练中慢慢适应了这复杂角色,直到潘丽沙突然闯入他们简陋粗糙的家门。
他不是不知道父亲辛苦,可他恨父亲背弃了对母亲和家庭的承诺,所以用对抗的方式来发泄心中的邪火。他总以为日子还很长,生活会慢慢地过,再怎么折腾都终会和解,可老天爷的安排是谁也料不到的,回个头,子欲养而亲不待。
安静的墓园里,两人默契地噤着声,傍晚时分凉意袭来,又默契地起身驱车下山,今晚再睡个轻松觉,明天开始就得备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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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一个多月做好了商业计划书,可和第一个投资人的约谈并不顺利,对方把她的方案看做天方夜谭,直言比做梦还想得美。
位薇一笑,也不着恼,她认真咨询了这位投资总监的意见反馈,一条条记录下来以备研究,毕竟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件事有多难,也做足了万里长征的准备。
礼貌告辞后下到停车场,意外发现一件倒霉事,车前过道横停着一辆宝马,应该是没有车位而车主又赶时间,干脆随便一放。
她说不出的唏嘘和心酸,一年多前指尖生活就已在创业板上市,如今市值两百多亿,可被吞并的微驾网却沦为广告流量入口,车位查询、道路监控等核心功能日渐荒芜,若这平台还在陆启敏手里运营着,想来经过这几年的优化,已不会再出现无位可停这种情况了吧?
她出了会儿神,发车尝试出库,可惜距离太近,两次都差点撞上。看来只能去大堂请工作人员广播寻人了,她下车给车牌号拍了张照片,转过身一个人影杀入视线,来势迅猛,猝不及防。
久违的他穿了件浅灰色衬衫岩岩独立,被那副平光眼镜衬得通体斯文,也愈显孤高。四目相望那一瞬,所有回忆过电般闪上心头,与现今的岁月无缝对接,阔别的三年时光被压榨得涓滴不存,仿佛从不曾分开一样。
对视短暂得不及交睫,位薇垂低眼帘时陈添也划开目光,绕过她本人坐上她的车,紧跟着奥迪以肉眼难见的微小距离左贴宝马、右贴石柱徐徐擦出,安全地停在开阔处。
陈添开门下来,淡淡道:“哪里学的车?去退款吧。”
初见时倒库倒不进,重逢时出库出不来,的确该质疑一下驾校的教学质量。
位薇因尴尬而埋低脑袋,上车前轻声说了句谢谢,她坐定位置,把稳方向盘,车子沿着坡度缓缓上爬,后视镜里陈添的身影越来越小,飘渺中莫名带了些萧索,她鬼使神差地踩了刹车,拉住手刹跳下来,远远地回望他。
在原地目送她的陈添漫步走近,“蛇吞象的游戏不好玩吧?”
位薇一愕,慢慢点头。
他们打算以迅飞为主体,融资后去二级市场举牌,靠收购流通股来夺取指尖生活的控制权,可迅飞这个母体的估值尚且不如对方,非上市公司也无法公开募资,她只能在交易结构上狠下功夫,尽力找到最合适的杠杆来以小博大。
这事听起来像是痴人说梦,不过有迅飞这枚优质筹码在手,只要愿意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