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显淡定许多的中山狼摇摇头,冷静地道:“这倒不是,只是那老和尚道行高深,我还未及走近,他便已经察觉,他说见我终日在山中徘徊,且只是守护些仙草灵药,并未做些粗鄙下流之事,便道“我看你修行不易,不如跟了我,学些佛法道术,免得见到人莽撞。”
听书,是慕容白的一大爱好,自然收集奇闻异事,他是打心眼里高兴,一来,自己在小伙伴面前,有了吹嘘的本钱,二来,这些怪志异录,确实够吸引人。
比如以前小时看过的一本不知出处的小书,里面的鬼怪仙道,当真离奇玄妙,这也是他希望学武的原因之一。此时听中山狼娓娓道来,脑海中已幻想思索了几遍,兴奋地接口道:“是了,所以你才能幻化人形。”
见怪不怪的中山狼,微微点头,对于他来说,幻形当然只是修行的一部分,沉默了一下道:“正是如此,后来老和尚有一次外出回来,满身疲累,此时我已学会变幻人形,便在山中搭了个草棚,做些简单饭菜,烧水添茶。老和尚用过饭,对着我道:“畜生终究是畜生,改不了的还是改不了,你去吧,别再见我,只有一件,过几年,洛阳城中慕容世家的公子在此有一机缘,你不可伤了他便是。”
对于那老和尚,慕容白顿时有了几分尊崇,心想谁这么神通广大,连我要来此,拔得仙草他也知晓,倒有几分能耐,心中已有些拜服,便问:“那老和尚是谁?”
尊师重道在前,中山狼双手合十介绍着自己的师傅,满怀尊敬地道:“后来我才知道,他便是云隐山上的慈因大师。”
千算万算也未能算到会是慈因那老和尚,慕容白平时见他慈眉善目,憨厚愚钝,不显山不露水的,难怪父亲对他敬畏非常,虽心中对他倒有些刮目相看。但平时的相处,慈因留给他的映像实在算不上是高僧,甚至可以说,刚才被中山狼拔得老高的他,形象算是一落千丈,掉到了谷底,满脸不屑地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他呀,为老不尊的臭和尚。嗯,既然他肯收你为徒,为何后来却要赶你走?”
显然对慕容白的反应,中山狼有些不快,沉了沉脸,满目含悲地道:“我跟着慈因大师学了些粗陋道法,要说徒弟,这倒抬举了我了,若是学得大师一成半成的本事,也不枉我此生啦,只是徒弟嘛是万不敢当的,没的给他老人家丢了脸。至于他要赶我走,其中枝节我也未曾明白,只是他那次出去了很久,跟平时云游似乎不大一样。”
慕容白心道,那老和尚行事向来有些古怪,动不动就对我动手动脚,哪有什么大师风范。随即点点头,看了一眼手中的七星海棠,伸手递给中山狼,道:“这个给你罢,既然是仙草灵药,我这一身凡人皮囊自然是不能受用的。”
接过七心海棠,中山狼仍用荷叶把枝叶包住,放进怀里,笑道:“还得多谢公子开明,这样的仙草,我拿了回去也是放在山**养,待有缘人来摘取而已。”说着收起手,身形一闪,早越过三人,站在路的另一头作了个请的姿势。
慕容白早巴不得中山狼将那七心海棠接过去,他可不想全身皮肤溃烂,想他年仅十一,可不能为了一株臭草,便化成一滩脓血。
接了花,慕容白觉眼前一道黑影闪烁,中山狼早越过一边,正冲着他们作揖微笑。
眼见为实,现在慕容白才算是彻底信服他便是中山狼,心中默默道,好快的身法,真如鬼魅一般。抬头望着天空,三两点星光在天河中闪耀,脚底微风渐凉,脊背上,有几滴冷汗,打湿了衣衫。四野传来些许虫鸣,眼前的路渐渐模糊起来。
别了中山狼,三人快马加鞭,说是快,只不过眼见天色渐晚,慕容白被管二叔催促着前行,仍是东一脚西一腿地慢走。约过了一个时辰,这才进了城。
城中灯火如织,灯光与树影交相辉映,街道上人来人往,酒肆中人声喧闹,街边上几个孩童正玩着弹子的游戏,借着天香楼上的几点烛光,玩得起劲,有两个小孩,为了两颗弹珠,正争执不休。
过一条长长甬道,眼前便是再熟悉不过的街景。
街上青砖铺地,细腻不乏质感的青砖,在夜色下泛着灰青色光泽。路旁垂柳依依,正值深秋天气,微风拂动,枯黄柳叶翩跹飘舞,宛如故友低低的絮语。
这条街便是云阳城最为著名的拭武街,名字虽不算起眼,但其中的酸辣苦甜,只怕只有那些走过这条街道的人,才能深刻体会。
街上的青砖一直铺到雍和桥,桥面上搭着一个高大的圆台,便是三大家族比武常用的比武台,虽无名字,但这不起眼的圆台,却为三大家族选出了无数俊才。
所以,即便是三大家族现今族中人丁多半是在经商、耕种,但仍然可以依附从家族中走出去的才俊,虽然这种关系是相互依存、各取所需,但这也变成三大家族现在难以撼动根基的根本。
雍和桥上有三条木制的通道,木条都是上百年的古木,或成片、或镶嵌,构成三条精雅别致的道路,约三十来步,通往三大家族,左边是谢府,右边是秦府,正对街口的尽头便是慕容府。
三大家族的关系便如同这建筑一般,鼎足而成,表面各家和气一团,其实底下却暗流汹涌。
当然,这也是慕容白的不解之惑。
慕容白站在圆台上,伸手摸摸台脚立起半人高的大鼓,月色正浓,洒在桥下水面上,泛起粼粼波光,宛如此时波荡的情绪,用着自己半生不熟的人生理念,想道:“争来争去,无非是争半个名利,要都像慈因师傅那样,哪还用得着争,那些劳什子真武、凌云、腾龙、墨雨等门派,个个放下芥蒂,将真法武功公之于众,人人都能修习道法,岂不天下太平。”
当然,这也是慕容白的一厢情愿。这天下,生来就不算公正,有的人富济天下,有的人,却穷无立锥,有的人,爱出手抱不平,有的人,独善也不一定能齐身,到底天道是公允还是不公,谁又能说道?
正自思量,左边高楼上的一扇窗户“吱呀”一声打开,探出个人来,对着慕容白扮着娇滴滴的声气,假装温柔地道:“白弟弟,这么晚还在比武台上,莫不是当真要弃文从武,修习真法了。”
熟悉的人,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慕容白也毫不例外,闻声便知是谢家小姐谢流芳,平日里跟她倒颇有些交集,但这里面其实也算得上关系复杂,一则两大家族并非像表面上那么和谐,二来慕容白本就不习道法,所以他待谢小姐和秦公子基本没什么特别。
本就不愿多说话的慕容白,自然沉默不语,但管二和封二身份特殊,连忙施礼道:“谢小姐好。”
一听到修习道法,慕容白就开始头大,因为父亲不让修习,让他在整个云阳城,处处受制,此时自然提不起好兴致,头也不抬,闷声闷气地道:“这修习真法,可不像背书写字,临阵磨枪自然是不成的。”
本就娇艳动人的谢流芳手托面颊,月光照在她带着稚气的白嫩手臂上,更显得温婉动人。将脑袋又伸出一点,点点头算是跟管二、封二示意,翘着嘴,得理不饶人地道:“那可不,想我修习真法十来年,还时常被我哥哥骂呢,哥哥常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根基不牢固,临时抱佛脚也是无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