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哒 茅九爬上船, 拿着篼子还给那位婆婆。又从兜里掏了些钱偿还方才那些蜡烛白酒的钱,婆婆表示不要。婆婆说那些东西本就是敬河神的,如今水鬼作乱, 脏了河神|的名号。除掉它比祭祀还有用。
茅九沉默了一下,拳头抵在唇边咳了咳说道:“婆婆, 我们读书人还是不说鬼神的好。子不语怪力乱神。”
婆婆笑眯眯, 张着没牙的嘴说:“婆婆没读过书。”
“……婆婆,我们是社会主义的接班人, 要讲科学。”
婆婆就这么笑看着他, 颇有‘你吹,你吹, 你吹破了天信一个字算婆婆输’的淡定态度。
茅九:“……婆婆好气势。”
茅九往婆婆旁边的座位坐下,招了招手,小山连忙跑过来从布袋里拿了军绿色的水壶出来,打开盖子递给茅九。后者接过慢条斯理的喝水,浑不在意周围许多偷偷看他的目光, 那些目光里半信半疑, 带着探究和敬畏, 自然也有怀疑。
此时,小孩被带上来放到甲板上, 浑身湿透,盖着条大毛巾。脸色苍白, 唇无血色, 看上去惊魂未定很虚弱的样子。
小孩的妈妈冲上去一把搂住孩子, 边哭边用较轻的力道打孩子:“叫你顽皮!掉水里叫水猴仔抓住,差点就见阎罗王。你真是担心死阿妈了!”
“妈、妈……”
船长劝孩子他妈:“别怪孩子了。吓着了,给他喝口水,把湿衣服换下来,让他休息,缓缓。”
小孩妈妈感激的点头,正要抱着孩子起来忽然觉孩子不太对劲儿。靠在她怀里的男孩一直在颤抖,嘴唇抖个不停,还紫了。眼皮直打架,能见着眼白翻滚。孩子妈妈吓了一跳:“细弟,你怎么了?别吓阿妈!”
“妈、妈,我冷,腿、腿……疼。”
船长也听见了,连忙掀开大毛巾,一见男孩小腿肚一大片黑色的印子就吓了一跳。这一吓倒把众人吸引过来,一看男孩小腿上那印子全都吓了一跳。刚刚的女学生拨开人群蹲下来说道:“我是医大学生,我看看。”
她蹲下查看男孩小腿上的黑色印子,现那印子底下似有东西流动,怀疑是跑进去什么寄生虫了。
“怕是刚才在水底下待太久,钻进去寄生虫。那些虫子在吸血,把它们挤出来就没事。”
船长皱着眉头问:“你确定是寄生虫?我在这块水域走船走了十年,从来没听过哪一种寄生虫是钻进人体后是这种症状,外表黑得跟墨汁似的,里头东西跟成年人小拇指一样大,还乱钻。而且听到他说的?疼,还有冷!”
女学生实则也难以把握,但她确定是寄生虫没错。地球上的生物种类迄今为止被现的远远不足百分之十,也许是新型的从未被现过的寄生虫。
船长说:“你又要说是没被现的种类,就跟刚才水底下那东西一样是个未被现的鱼类?”
女学生点头,她便是这般认为的。哪怕见了茅九等人在下面那诡异的手法动作她仍旧如此坚信,毕竟因为角度问题她和船上大部分人都没有看到爬上橡皮艇的头。至于惨叫,其实很多人都以为是幻听,因为实在太像是幻听了。
“我们得尽快送他就医,选择离最近的岸口停下,把孩子送医院去——”
男孩的妈妈猛然想起刚从那个救了她孩子的冷面青年,一把抱起孩子拨开人群就跑到茅九面前祈求道:“大师大师,救救我孩子。求求您——”
茅九起身避开那叩,蹲下去询问:“怎么回事?”
“孩子、孩子腿肚子里钻进了奇怪的东西,求大师救命。”
茅九拨开毛巾,抓起男孩的一只腿查看,当看到那腿肚子上的黑印子时眉头紧皱。
尸鬼虫。
一种从死人尸体爬出来的成人拇指大小的虫子,因为尸体之上冤魂久久不散,冤魂变成怨鬼,怨鬼散出来的怨气滋养了这种尸虫,进而变为尸鬼虫通过怨鬼袭击人时钻进人体内吸食血肉。
除掉的方法也不难,都是邪魔怨鬼之类的东西,用茅山驱魔术法便能轻易驱除。
茅九抬头朝船长询问道:“能给我点白布、刀子、红烛和白酒吗?”
船长点头:“行。”转头叫船员去拿来这些东西。
茅九安慰孩子的母亲:“没事的,不伤害孩子的性命和身体健康。别担心。”
孩子的母亲感激的直掉眼泪。
茅九抬头看到周围围满了人,现他们手里都拿着个奇怪的砖头一样的东西对着他这边。
茅九抬头看到周围围满了人,现他们手里都拿着个大砖头似的东西对着他这边。那是触屏智能手机,茅九当然知道,他从电视里看到很多次,也看到很多回家过节的年轻人时常拿在手里把玩。只是他不知道这些名为智能手机的东西有何用处,明出来的意义何在,又不能拿来砸核桃。
茅老曾经带给他一台触屏智能手机,咬了一口的苹果那款。茅九还没琢磨完它的功能,砸核桃的时候砸坏了。嫌弃得不行,什么破玩意儿还比不过诺基亚。
他跟船长说让他把这些人驱到三米以外:“人太多,人气旺盛,会让它们变得更加兴奋。”
船长照做,人群有些不满的退后两三米。突然一个瘦弱的女孩子蹿到茅九面前厉声指责道:“小孩是被寄生虫感染了,你不是医生随便骗人是会害死人的!”转身又对孩子的妈妈温和的劝道:“这位女士,我能理解您现在焦急的心情,可您不能病急乱投医呀。您看看社会新闻,多少人是被这些所谓天师害死的。他们就是一群草菅人命的骗子!我是护士,我知道怎么救您儿子。”
原来这个女孩子就是之前的女学生,她虽言辞恳切却完全没办法说服孩子的母亲。因为之前是茅九救了男孩,所以现在她是把茅九当成了救命稻草,只信任他。
贺箐见无法说服孩子的母亲便转头拦住拿了之前吩咐船长取来的东西的茅九:“你不准胡来!你知不知道你这种情况是在残害人命?你知不知道你这是犯法?你们居然信他?他是骗子!这是迷信!”
茅九身形一闪,也不知是怎样做的,谁也看不清他的动作。一眨眼间他就越过茅九蹲在了孩子面前,小男孩虚弱的眨眼:“哥哥……”
茅九严肃紧绷的脸笑了一下,那如深潭般的气质顿时变得温暖,极其安抚人心:“别怕。你不会有事的。”
贺箐看这些人真是疯了,有病该上医院!可是每个人都相信这个青年人,她承认这人长得好看,可他是个骗子。现在是个讲究科学的时代,谁还相信鬼神?一群迷信落后的愚民。
可他们愚蠢,贺箐却不能放弃他们,不能眼睁睁看着一条人命没了。正当她上前要阻止茅九,船长把她拦住。
茅九如法炮制,撅了小块朱砂倒入白酒搅和成墨汁状的液体,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在白布上画符。画完后,点燃蜡烛,往刀子上倒白酒放火上消毒。做完这一切之后他就在男孩的腿肚子上轻轻的划开一道口子,没见到血流出来,那道口子要不仔细看也看不到。
茅九右手握住男孩腿肚子,左手握住他的脚踝,像是挤毒血一样把里面的尸鬼虫挤出来。他的力气很大,孩子吃疼挣扎,他头也不抬的冷静的说道:“按住他。”
孩子母亲连忙按住挣扎的孩子手脚,然后便见有黑色的拇指大小的虫子被挤出来。那样子实在恶心,她偏过头不敢看。
茅九挤出这些东西后将之包进那画了符的白布里,然后卷成一个圆球状的包子扔给小山。小山将这玩意儿和之前收了水鬼的瓶子放在一块儿。
扯了块白布给孩子腿包扎了一下,茅九抬头说道:“行了,等会先就近靠岸把孩子送医院去,让医生看看。别落下病根。”
孩子母亲感激涕零,不断的说谢谢。
贺箐挣脱开船长跑过来查看,见男孩腿肚子上确实好了,又惊又疑。起身跑到坐下来休息的茅九旁边问:“你、你是医生?”
茅九抬眸看她一眼,清冷严肃,瞧着像是不容易接近的大人物。
贺箐吓了一跳,有些畏惧。看着这人她仿佛在面对着教导主任,咬了咬唇她又鼓足了勇气,带着挑衅问:“你真是天师?那些真是什么鬼怪?你是抓鬼的道士?”
茅九皱眉,严肃的看她,语带谴责:“你是大学生怎么还信鬼神这些东西?你要相信科学。”
刚走过来的小山一听,唇角抽抽。
又来了。明明就是天师的九哥偏偏喜欢教育人们相信科学,一切无法解开的谜题都要用科学的思想去解开。
贺箐噎了一下,半晌无言以对。
“刚、刚才大江里——”
茅九打断她:“那是大鱼。害怕响亮的声音和火光,我把他吓跑了。”
“腿,小孩的腿——”
“寄生虫。大江里头有种虫子爱钻进动物身体里吸血,它靠近热源就会出来,我刚刚拿刀划了道口子,用火把它吸引出来。”
贺箐张嘴,不明白为什么明明破除迷信的人是她,为什么最后是这个神棍来给灌输科学不要迷信的思想?
茅·教导主任·九一本正经:“小姑娘,不要整天迷信,多读书。要相信科学。”
茅九接过,不自主的吞咽口水。拿起塑料叉子就撩起大半的面往嘴里送,那看着Q弹爽滑的面条滑进嘴里,香辣牛肉味的浓重辣味把唇烫得艳红。茅九微微眯眼,神情颇为享受,仿佛手里捧着的不是烂大街的泡面,而是山珍海味。
不知不觉的,车里同样吃着泡面却味如嚼蜡的几个青年人看他这样儿,竟也觉得泡面挺好吃的。
“九哥呃、不是,九师叔——”
茅九笑了一下:“算了,不习惯的话还是叫我九哥吧。到了地儿,在那些管事儿的面前还叫九师叔就行。”
“九哥,你刚刚去哪儿了?”
茅九吸溜了一口汤,说:“过去那边瞧瞧风景。”
小山回头看软卧的车厢,那儿是绝对看不到外面的风景。九哥在撒谎。
6鹤司走过来坐在茅九的对面,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吃泡面吃得很香的茅九。玫姐则更是直接,看着茅九的样子跟看一尊佛似的,就差点磕头插香供奉了。
茅九在这强大的注目之下淡定自若且视若无睹的继续吃,那神态认真得,跟面前是山珍海味似的,倒叫人不太好意思打扰他了。
他是没觉得有什么,小山却是个内向孤僻的小少年,在这注目之下显得颇为不安。
身旁人左扭右扭的,茅九也吃不安稳,便将只剩下辣汤的泡面放到桌面上。拿起桌面上的一包纸巾,抽出一张来擦拭红艳艳的嘴巴。
然后抬眸说道:“别盯着我瞧了,快吃不下饭了。”
6鹤司和玫姐同时不好意思的挪开目光,两人倒不是因为被说得不好意思,而是因为茅九抬眸那一瞬间太过惑人。
须知茅九本就容貌胜于常人,肤质如玉石。平时严肃端庄深不可测叫人警惕,反倒忘记他的模样。方才吃着泡面,被热气、辣味熏得眼里泡着眼泪,红唇艳丽,再是如何端庄也叫这股子魅惑冲得一干二净。
别说是6鹤司心里如水波荡漾了一下,便是玫姐也有些受不住。
美色惑人,美色惑人。他们常在书上见着,今天总算是明了是何意思了。
茅九有些疑惑,却也没开口问。
干他这一行的,真材实料能得人尊重。可得人尊重的多是些老前辈,他太过年轻,很多人都信不过。他就得端着态度,可苦了他这爱叨叨的性子。
6鹤司清了清嗓子,极为郑重的说道:“大师今日救命之恩,6某无以为报。日后若有吩咐,6某必当竭尽所能。”
“Boss……”玫姐惊讶的看着6鹤司,他这句话可是很多人求都求不来的。能得帝都6家老三一句承诺,可不轻易。只是她转念一想,人救的是6鹤司一条命,得一句承诺也不过分。
这也从侧面证明6鹤司性命金贵不是?
闻言,茅九神色柔和了一些:“救人一命,举手之劳。不必介怀。”
玫姐已经从惊讶升级为震惊了,望着茅九不为所动世外高人一般的模样,差点想扑上去跪求一句你不要给我。不过她想有没有可能对方不知道6鹤司的身份才这么爽快的拒绝……
6鹤司笑了一下,“不知大师姓名?”
“茅筠,行九。你叫我茅九就行,不用大师大师的叫。怪怪的。”
眼前青年的坦率和平易近人让6鹤司对他好感倍增,顿时笑道:“我叫6鹤司,你比我小,要是不介意,可叫我6哥。我叫你阿九吧,亲近。”
既然对方不求回报,他却不能忘恩负义。让茅九叫一声哥便是把茅九护在了羽翼下,也许以茅九的能力不需他的帮忙,只是在他看来茅九怕是尚未在天师界出名。在此之前,有他护着也好。
再者,6鹤司心里也有些考量。6家向来是不信神鬼风水之事,这次他出门在外便是因为不慎遭人设计,若是有天师界这条人脉在,何至于从北方千里迢迢跑到南方寻找天师?
何况还是白费了一番功夫,差点命丧黄泉。
茅九笑开,温和可亲:“行,6哥。”没有推让,6鹤司身有福德,应是自身加上祖上一直做善事,这样的人与之交往于他的修行也是有利。
“阿九,你要去哪儿?”
“帝都。”
6鹤司当即说道:“我也是去帝都,你到那儿有地方住吗?若是没有,我可以安排地方。”
“不必,我去那儿是有公务在身。”
“公务?”
6鹤司这会儿是真的惊讶了,能用到公务俩字,莫不是政府人员?
“地方警察,小村落里头的巡警。”
警察……似乎和天师不太挂钩。
“不说其他了。6哥,你怎么招惹上那玩意儿的?”
6鹤司问:“有什么问题吗?那东西不是邪术?”
茅九沉吟了会儿,看6鹤司这样子该是什么都不知道,也不知该不该说。
“阿九,但说无妨。有些事情,6哥要知道得清清楚楚的。总不能被人暗地里害了,还什么都不知道!”
6鹤司话里带着令人胆战心寒的狠意,看来也是个狠角色。
如此,茅九倒也放心了。他倒不会因为6鹤司露出点儿真性情便觉得不是个可以结交的人,枭雄哪个不狠?心软温柔之人也不是完全的善良。
有时候善良和恶很难分得清楚,但求光明正大,俯仰无愧乎天地便可。
而光明正大,济世救人又是茅山派的教义,所以茅九对6鹤司并没有不悦提防之心。反倒是赤诚相待,他这人,喜则光明磊落相待,恶则睥睨一眼也不愿。
他这性子偏偏得6鹤司青眼,6鹤司什么人?帝都6家老三,商场里的老将,心思狡诈却又有恩必报,也是个光明磊落之人,虽这也与6家家教有关。但也足以说明6鹤司是个品性不错的人。
6鹤司三十将近四十的年纪,人是看得多了,一双毒眼也就历练出来。他自然看得出茅九是个心性纯良磊落的人,自然也看得到他的赤诚相待。
小兄弟既以诚心相待,抛却天师身份,他也回以诚心。
茅九见6鹤司对身上那玩意儿多少有些了解,当下便直说:“6哥,您身上那玩意儿是鬼面疮。是种蛊术。”
说到鬼面疮便要说说人面疮,人面疮这东西传说是作恶太多,被害死之人心有不甘化作恶鬼附身在人的身体上,终日折磨啃食仇人的血肉。人面疮长得和人脸有些相象,有鼻子、嘴巴和眼睛,却极为丑陋恐怖。这种疮长在人的全身,视作恶情况程度深浅不定。
然而6鹤司非大恶之人,所以身上的不是人面疮,而是鬼面疮。鬼面疮与鬼和报应并无关系,纯粹是种蛊术。邪魔歪道里的一类,倒是挺恶毒的。
那鬼面疮的由来亦是人面疮演化而来的。
玫姐听得有些恶心,但还是好奇的询问:“怎么演化而来?”
“听过蛊王怎么练的吗?”
6鹤司顿时脸色阴沉下来。蛊王是在无数毒物之中厮杀而来的,吞噬了无数的至毒之物才炼成了浑身至毒的蛊王。
按照茅九的说法便是这鬼面疮也是按照这种方法炼成的?
“没错。”
闻言,玫姐和小山齐齐露出恶心的表情。
6鹤司更是脸沉如水,冷笑:“这回想要弄死我,倒还真是下了死本。”
茅九点头,没忍住捧起泡面把里面的汤喝了个干净。他向来是珍惜食物的,便是毫无营养的泡面汤他都舍不得扔掉。
喝完汤,茅九又若无其事的抽出纸巾擦嘴,一本正经严肃威仪的说道:“确实下了死本。”顿了顿,他似是极为不情愿的说道:“这玩意儿反噬挺严重,太邪太毒,一个不小心都能出事儿。更何况现在我帮你破了这邪术,那边怕是反噬了。”
鬼面疮这玩意儿是真邪门,那是走了歪道的蛊师剃了那些人面疮,用人血喂养。再把他们关一块儿,用一些秘术引得他们相互争斗,互相吞噬,直到吃掉对方。百来个进去最后才炼成一个鬼面疮。
须知,这一个人面疮便是一个受尽冤屈死去的恶魂。生前冤死,本就戾气极重。再加上死后还要受这等折磨,更是怨气冲天。
要不然不会一般天师无法解决掉,非得万众挑一的极阳体质才能除掉这玩意儿。
现在这东西反噬,恐怕那个给6鹤司下蛊的人已经长了同样的鬼面疮了吧。
与此同时,远在帝都某处快要废弃的单元楼里的一间阴暗的房间里,一个男人猛然爆出凄惨的嚎叫。男人踢翻了面前摆着的铜盆,踉跄着跑到一尊面目狰狞诡异的神像面前拜了拜,然后掀开神坛前的白布往里头一抓。抓起一堆毒物咬破了头,把带着剧毒的鲜血喂养身上开始啃食血肉的鬼面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