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靖析找到商盘君的书房要过了好一会儿。
家丁只是负责照看大门,招呼进出的一些人,几乎从没来过后院,对于庄园再往内部的情景几乎一概不知,书房等重要房间的位置更是只知道一个大概,剩下的只能丁靖析去逐步寻找。
何况丁靖析不相信,整个庄园中就真的没有一点机关阵法的存在。
虽然走到现在都还没有现,但狡兔尚且懂得布置三窟,何况是商盘君?
丁靖析走着走着,脚步突然停下了。
很多时候,真的是想到什么就会来什么。
阵法不用找了,丁靖析已经现了。
因为他就在其中。
四周的景物毫无出彩,和之前所经过的地方并无其它不同。脚下踩着上好玉石铺成的小路,路上还零散镶嵌着从“映星河”底打捞上的上等鹅卵石。两边栽种着大块草坪,夹杂着不同种类、颜色的其它草种构成了一幅幅独特的画卷。草坪中还摆放着商盘君最爱的盆栽、奇石。盆栽被修剪得整整齐齐,奇石被打扫得一尘不染。更远处一些房屋隐藏在黑夜中朦胧若现,看得清飞檐、立柱。
从刚才到现在所看到的,都是这一切,有什么不对吗?
当然不对!
从刚才到现在走了这么远,看得景象却一模一样,怎么可能对?!
丁靖析一直在原地绕圈子!
他不再走了,因为再走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
商盘君布下的阵法可以瞒下丁靖析如此之久,倒也是不可思议。不过也许因为这个阵法只能用来困住别人,并不具备攻击性,所以才如此隐蔽。
丁靖析细心地探查着四周,每一棵草的方位、奇石上每一条边沿的走向、乃至空气中尘埃的飘动规律都历历在目。他在尽力找出这个阵法的破绽,好让自己尽快走出去。
若不明其理,也就不可能有针对性地破开阵法。这也是诸天之中灵阵师不算最强、却绝对是最难缠的原因。
看了一会,丁靖析明白了阵法的一些构成。此处阵法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中心主阵眼,但有着近百个零散小阵眼,方位还在不断变化中,稍纵即逝难以察觉。阵法的不断变化,还使得这一主阵中划分成了数块不同的分阵法,丁靖析现在踏入的还只是最外围的一层“迷幻阵”,只能变化空间位置,使人迷失方位。如果再深入,层层阵法会越来越难缠,虽依旧没有直接的攻击力,但却会慢慢扰乱人的试听、剥夺人五感、迷失人心智,直到最后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再也走不出去!
而这其中,只有一条正确的道路。唯有知道正确道路的走法、每一步踏在正确的方位上,才可一路畅通无阻。
但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找到正确路径的走法。
丁靖析随手一挥,一颗细微的尘埃即刻落入他的掌心,度入真气,掌心中散出了柔和的光芒。
这是构置阵法的其中一枚灵印。
眼前的阵法没有当初应忏用来笼罩全山的血族阵法那般广大恐怖,精妙之处却远胜之。
丁靖析掌心握紧,黑暗双眼注视下,手中的光芒骤然强盛,又立即颓然熄灭。
一道灵印,被他毁了。
整座阵法生了轻微的颤动,旋即重归平静。阵法如之前一般继续运转,似什么都没有生。
丁靖析只是毁坏了构成其中的很小一点,并不是阵法的主要组成部分,故而不会造成大的动荡。
找不到正确路径,丁靖析决定自己开辟一条路径出来。
只要所破坏的灵印并非重要部分,就不会造成过大的动静。
就像是被困在一间没有门的房子中,只要小心翼翼地在墙上凿出一个可以通过的门户,就不必担心整栋房子会坍塌。
虽然迟早都会有人现阵法被破坏,但等到那时,早已找不到丁靖析的所在了。
一道又一道光芒闪烁不定,如一根根火柴被不断点燃又熄灭。丁靖析快且稳定地在阵法中推进。面沉如水,下手愈迅疾。
最理想的结果,就是今晚丁靖析全程无声无息地进入到商盘君的书房中,找到自己想找的东西后全身而退,没有引起任何察觉。
他现在还并不想面对这个星原大6上“传奇”的存在。
夜空寂寥,群星闪烁。诸天星辰斗转变化,潜藏着无尽神秘浩瀚,拥有着吸引人心的力量。一只翠鸟,不知从何飞出,落到庭院中一棵树的枝丫上,小脑袋微微倾斜,疑惑地望着什么。转眼,它又像被丁靖析破阵造成的声响惊动,叽叽喳喳地重新飞起,一头钻入到夜幕黑暗之中,再也不见踪影。
......
穹顶装饰着夜明珠、月石、火晶石、星熠石......等等珍贵宝石,闪烁着各种不同颜色在大殿的最高处临描成一副精美画卷。画卷之上,是多名传说中的人物,神韵丰满,栩栩如生。四处墙壁上伸出的地方点着长明灯,灯火透亮。曾传闻说长明灯灯油是用“蛟人”脂制作而成,现在已经证明那不过是最初制成长明灯灯油的人为了使自己的货物更值钱所编出来的无稽之谈。不过纵使现在这种灯油的制作方法已经传到诸天各处,但其本身的工序繁琐仍旧使之价值不凡。不仅灯油价值高昂,灯座也看得出是用极为珍贵的材料制成,还请名家在上面雕刻出美丽的纹饰。除此之外,还会看到墙壁上还有着其它的装饰物。例如东边墙壁上就有一整套武器,刀、枪、剑、戟、斧、钺、钩、叉......不一而足。而且这些武器并不像单纯的装饰,所有的全部开了锋,也没有装饰武器的繁华;正对着的西边墙壁上则是一整套地图,详细编绘了星原大6上所有的方位和地形地貌;北边的墙壁上则挂着一个硕大的铜壶;南边的墙壁装饰最为奇特,是一颗硕大的猛兽头颅,双目瞪圆、巨口大张,锋利的牙齿如一排排匕,闪烁着寒冷的光芒。即使它早已死去多时,为摄人气势所迫,仍然令人不敢和它对视。
粗看之下,就能清晰感觉到整座大殿价值不凡,单单是最为廉价的一整套武器所花费的金钱就不可以量来计。换做一般情况,也许很多人打破了脑袋也会想试图住在这种“宫殿”内,但换作此地,这种念头却平白消散大半。原因无二,这座大殿虽装饰昂贵,却始终给人一种阴森的感觉,若是略通风水之人来观看一阵,异样的感觉明显更为强烈。但下一刻看到大殿正中摆放的事物,陡然就会明白异样感的来由所在,旋即心惊肉跳。
整栋大殿,是按照墓地的样式来做规划的。
正中地面上摆放的,是一口外表华丽的棺材。通体深红,鎏金溢彩,刻印着的符文散着神秘的气息,沧桑凝重之感,仿佛一种古老的语言,在向人诉说着一件久远的故事。
棺材的盖子半开半掩,露出了很小的一段空隙。顺着空隙向里看去,漆黑一片中还散着阴森的气息,令人不寒而栗。而且这种阴森感觉,实际在整个大殿中无时不刻不再蔓延。好在并没有人再次驻足,否则不论大殿建得多么华贵、雕刻样式如何精致,也只会加重人心中的恐惧。
一阵清脆的鸣叫声传来,令一片死寂的大殿多了些鲜活的气息。一直翠鸟从大殿穹顶的天窗飞进,叽叽喳喳地落到地面棺盖上,还蹦蹦跳跳的,像是在焦急呼唤一些什么。小巧翠绿的身躯和庞大深红的棺材置于一处,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有些异样,也有着古怪的和谐。
棺材盖忽然传来了一阵震动,好像里面藏着的东西立刻就要现身。棺盖缓慢地开始向一边滑落,沉重的重量导致的摩擦声异常刺耳,经过大殿空旷的传响,转变为巨大的轰鸣,墙壁都甚至摇摇晃动。翠鸟被震动惊起,叽叽喳喳地重新飞起,绕着棺材不住盘旋。棺盖渐渐打开,露出的缝隙也越来越大,光线开始可以照到里面,但依旧看不清到底藏着什么。棺盖在轰鸣“伴奏”中滑开至大半悬空,只剩下很小一部分还在棺体上,几乎不能支撑悬空一部分的重量。正在这时,打开的空隙已经足够大,棺盖停止了滑动。轰鸣声随之渐渐消散,翠鸟也不再受惊,飞落到了棺体的边沿,小脑袋倾斜地向着里面看去,黑色的双眼充满灵性地眨动。
“砰!”一只手从棺材中伸出,放在了棺盖的上面出沉闷的声响。手的主人似乎长久不见阳光,皮肤显得十分苍白。另一只手在下一刻伸出,抓握住棺体的外沿。双手支撑用力,一个人从里面缓缓起身,长飘飘遮住了他的脸,看不清他的容貌,不过倒是能看到,他穿着一件十分宽松的白色里衣,正是一般人睡觉时都会穿的那种。
睡觉?
莫不成这个人,是把棺材当成自己的床?
大殿像陵墓,棺材是床......常人难以想象的事情,也只有常人无法揣度之人才做得出。
翠鸟一见到这个人,立刻围绕着他飞转不停。那人伸出手来,让翠鸟落在自己的手上,温和地笑着说:“你这个小家伙,这时候把我吵起来又怎么了?”充满磁性的声音,能令听到的人都感觉温暖、阳光,倒是和场间阴森的气息格格不入,更难以想象这个人,会是一个把自己的卧室修成陵寝的怪胎。
翠鸟再一次叽叽喳喳的叫了起来,音节清楚,像是人在焦急地诉说着什么。
气氛,因此生了微妙的转变。或许,是因为翠鸟的活力让这里多了分生气;或许,是因为男子的阳光,让这里多了点暖意;再或许,只是错觉,大殿中原本阴森的气息,其实并没有改变,相反,开始更为阴森、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