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钦精神一振,认得是朝云和柳玉妍到了。
柳玉妍是天族十大高手之一,朝云尸功厉害,两人皆有真人境界,单打独斗纵然比阴神通有所不如,两人联手合击可是非同小可。
柳玉妍施展双刀,不愧河东狮之名,刀气纵横,让人心惊胆颤。
“我非杀他不可。”
方娥绿一意孤行,长发披拂,气势逼人。面色苍白如纸,掌中白骨剑磷光飞动,有种凄美动人的感觉。
“大哥,方姑娘要亲手杀你。这是你自己造得孽,只有自己偿还。其他人若敢帮手,兄弟可就不客气了。”
如若六鬼一起动手,方娥绿性命难保,单打独斗的话未必没有机会。
“老三,你竟然帮这个贱人。”
石弹铗百思不得其解,只能认为石惊弦觊觎他嫡长子的地位,想要取而代之。石惊弦还有一位兄长石剧饮,此人嗜酒如命,生性淡薄,又不为石烈云所喜,石弹铗一死,石惊弦极有可能成为未来家主,执掌芙蓉城。
明钦笑道:“大哥,你大概还不知道吧。绿儿早就是我的人了。你被逐来西山尚不觉悟,不知收敛,父亲对你失望透顶,你这辈子都别想回芙蓉城了。”
方娥绿呆了一呆,面颊泛起一片潮红,却没有开口反驳。
明钦所用的方法和石弹铗先前对付方娥绿之时如出一辙。明钦就是要让他心浮气躁,失去判断,方娥绿才有取胜的机会。
“不可能……这不可能……”
石弹铗不是傻子,只是横行霸道惯了,思虑不够细密,他来回看着明钦和方娥绿虽觉得难以置信。但方娥绿走投无路,成为石惊弦扳倒他的棋子也不是没有可能。
“你不相信?”
明钦笑了笑,伸出手臂搂住方娥绿的腰肢往身边一带。
方娥绿抬起粲若星辰的眸子,不掺一丝杂质。明钦语出惊人,不但石弹铗难辨真假,方娥绿也有些不知所措。
“我知道绿儿是你做梦都想得到的女人。但是绿儿最厌恶你这种纨绔子弟,任凭你使尽手段,她也不会正眼看你。所以你才会恼羞成怒,悍然用‘滴地泉’毁掉她的容貌。你在乎的只是皮肉色身,哪里懂得女人的妙处。绿儿在我身边不知多么乖顺,你一定想不到吗?”
明钦说着手掌顺着方娥绿的腰髋滑落,在她丰盈的臀丘捏了一记。
“狗男女。”
石弹铗破口大骂,胸口怒火涌动,直欲破膛而出。
方娥绿俏脸一沉,对于明钦的放肆极感愤怒,玉掌倏动,朝他胸口拍去。方娥绿虽没有骤下杀手,也要略施惩戒,让他知道自己不是好欺负的。
哪知明钦身形一晃,霎时踪影全无,耳边只留下一声叱喝,“动手——”
方娥绿呆了一呆,却见明钦趁着石弹铗暴跳如雷的机会故伎重施,脚踩云梭玉步闪到石弹铗侧翼,金刚掌力刚猛霸道,石弹铗纵然修炼‘金石诀’也不易抵挡。
金石诀是石家家传神通,也是有名的炼体功法,但石家世袭鄷都判官,出入阴界,亦属鬼道中人,所以金石诀实际是神魂离窍之后用来淬炼魂体的。
金石诀和金刚不坏身尚有一定差距,牛头也是炼体高手,被明钦金刚指击中要害,当场毙命。单以肉身强度而论,石弹铗未必能胜过牛头,自然也难抵挡金刚掌力一击。
明钦原说让方娥绿和石弹铗单打独斗,他帮忙掠阵,阻止六鬼上前帮手。六鬼都信以为真,料不到明钦突然动手,他的云梭玉步玄妙异常,六鬼从未见过,自难拦阻。
石弹铗虽在明钦手上吃过亏,仍不免重蹈覆辙,百忙中聚起浑身劲力硬扛了一击,方娥绿随后扑上,白骨剑寒意迫人,石弹铗只觉得脖颈一凉,一颗头颅被方娥绿顺势削落下来。
场中响起连串惊呼,阴夫人和阴圆圆母女差点吓晕过去,她们养尊处优,丈夫在西山只手遮天,何曾见过这等场面。
方娥绿也不想到得手如此容易,眼见石弹铗身首异处,心气一泄,顿时摇摇欲倒。
明钦飞身上前,将方娥绿揽在怀中,招呼林绫道:“快走。”
六鬼都是阴神通的心腹爪牙,如今石弹铗被杀,六鬼害怕阴神通怪罪,必会拼命拦阻,六鬼都懂得左道之术,合力围上也不易对付。何况方娥绿被貂鼠咬伤,无力再战,林绫则修为不高,单凭明钦一人难免顾此失彼。
“什么人敢在我这里撒野?”
一个洪亮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却是阴神通亲自赶回。
明钦暗叫不妙,阴神通是西山强鬼,修为还在石弹铗之上,手下爪牙众多,看来必有一场恶战。
阴神通迈步而入,他身形高大,面皮赤红,虬髯满颊,不怒自威。
“老爷,弹铗被他们杀了。”
阴夫人看到阴神通返回,心神大定,连忙上前说明情况。
“什么?”
阴神通吃了一惊,石弹铗是他的乘龙快婿,道行不俗,又是芙蓉城石家的公子,虽说平常有些不检点,富贵子弟逢场作戏也是寻常之事,总体上阴神通对这个女婿还甚是满意。
今见石弹铗尸横当场,已然气绝,不由怒气勃发,指着六鬼斥骂道:“你们这群饭桶,怎么让他们把弹铗给杀了。”
六鬼一个个脑袋低垂,面有惭色。
明钦轻咳一声道:“我奉家父之命,为石家清理门户。阴令无须刻责这些手下。家兄为非作歹,背负数条人命,与其等着鄷都来抓,坏了石家的名声,死在自己人手里还能保全石家的颜面。”
“你是石家老三。谋杀亲兄,亏你做得出来。”
阴神通自不相信明钦的说法,他和石烈云相识多年,知道石氏并非深明大义之人,石家为非作歹的又不只石弹铗一个,他石烈云就不干净,怎么让派石惊弦才取石弹铗性命?
明钦笑道:“阴令,你错怪我了。杀我大哥是这位方姑娘,大哥毁了她的容貌,还害死她父母。人家自然放他不过。阴令若要报仇,找这位方姑娘便是。”
明钦把方娥绿推给阴神通,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阴夫人急道:“老爷不对。刚才石老三说这个贱人早就跟他串通一气。他是为了谋夺家主之位,还害死弹铗的。你可要为圆圆作主呀。”
就算不看女婿的情份,也要看女儿和外孙的情面。阴夫人这话倒说中阴神通的心病。石弹铗一死,留下女儿、外孙成了孤儿寡母,是可忍孰不可忍。
“今天你们一个都别想离开。”
阴神通一提道息,袍袖鼓荡,胡须飞拂,威势十足。
明钦识得厉害,连忙将方娥绿扯到身后。他和阴神通胡搅蛮缠,无非是缓兵之计,想拖延到柳玉妍和朝云前来相助。
玉妍、朝云都是道行高手,战力远在六鬼和梼杌八大金刚之上,有她们相助胜算便大了几分。
“好小子,还我女婿命来。”
阴神通厉喝一声,五指箕张,手臂无限拉长,掌影千叠,看起来可怖之极。
明钦不敢撄其锋锐,连忙挟起方娥绿展动云梭玉步躲避。
阴神通一击落空,不由轻咦了一声,云梭玉步九虚一实,奥妙无穷,不知根底很难抓住他一角袖袂。
阴神通目光一转,手臂一长,反向林绫抓去。林绫见他如此手段,不由心头发怵,她的云梭玉步还不够熟练,匆忙躲避被阴神通扯落一截衣袖,露出白晳细嫩的臂膀。
“这老怪物神通了得。”
明钦飞身掠到林绫身边,幻化出凤凰金翅夺路而走。
“哪里走。”
阴神通掌心一翻,打出两道鬼气,好似两条长绳缠中明钦双足,纵有凤凰金翅也难以奋飞。
明钦心头暗惊,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碰到如此强劲的对手,如若单打独斗还有一拼之力,现在要照顾方娥绿和林绫,未免缚手缚脚,施展不开。
“公子,你放我下来。我帮你挡住他。”
方娥绿挣了两下,无奈久战之后又身中剧毒,已是强弩之末,和阴神通对战无疑是自寻死路。
明钦挟着两人实难脱身,猛一咬牙,将方娥绿丢了下来。
方娥绿回眸看了明钦一眼,脸上露出动人的笑意。乌发飞拂,露出脸上腥红的疮疤,仿若一朵鲜妍的曼陀罗。
“聚我之气,行天之道——”
方娥绿催动真气,白骨剑上青气飞旋,点点磷光浮泛而起,好像一只只流萤凌空飞舞。
明钦心头一恸,他见识过白骨剑的厉害,磷火爆发之时焰火十丈,到时只怕方娥绿要魂飞魄散。当初萧菖兰为了保护骊山神女独当强敌,因为不敌西社群妖,以磷火自化而死。
明钦去迟一步,至今未能让萧菖兰残魂复原,始终心怀歉疚。方娥绿今日情景与萧菖兰当时何其相似。
“表妹——”
阴神通脸色阴沉,他知道任由方娥绿如此蓄力下去,只怕整座别墅都会化为齑粉。厉啸一声,掌中打出鬼气万道,好似密雨疾箭,誓要将方娥绿乱箭分尸,让她神消气散,无能为害。
方娥绿夷然不惧,明眸微阖,便要引爆身上的磷火。磷火一响,别墅化为乌有,宅中之人都会受到冲击,阴神通修为虽高,若不想让夫人、女儿跟着陪葬,定然无力追击明钦和林绫。
“我来助你。”
生死之际,耳边忽然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
方娥绿娥眉微蹙,不由睁开眼眸,就见一片金光从天而降,明钦舒展凤凰金翅凌空而至,浑身光华流溢,仿若神人。
方娥绿心头大讶,只见明钦整个身形隐藏在光华之中,胸口好像一汪深潭,将阴神通的汹涌鬼气吸纳其中。
“你这是找死。”
阴神通冷哼一声,他是一方强鬼,连梼杌凶神和芙蓉城石家都和他结为姻亲,力压十万鬼族,自然神通广大。他的‘鬼魔神功’已至极高境界,和骊山神女的风虎云龙气颇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质性不同罢了。
骊山神女修炼云气,阴神通修炼的则是鬼气,他的鬼气随心变化,已进窥大周天境界,不过鬼气不像云气上下周流,随时可以掬取。他的鬼气则通过榨取治下鬼族而来,类似于采补之术。
纵然如此,也非寻常修行者所能抵挡。但明钦有神游镜护体,神游镜蕴含九通神力,阴神通的鬼气进入神游镜后,都被传导到宇宙空间去了,明钦虽然难以收为己用,却也没有什么害处。
阴神通不明此理,见明钦居然能硬挡他的鬼魔神功,自然心中不服。浑身鬼窍大开,身躯急剧膨胀,六鬼身上的鬼气登时被阴神通汲引过去,一个个面孔扭曲,虽然满心不愿,却又不敢反抗。
明钦看出中间门道,不由心头一松,“看来这老鬼还未至大周天境界,竟然用这种采补之法。”
明钦虽然同样未到素传他的生息术,就是大周天的入门功法。轩辕朗的星罗元力、骊山神女的龙虎风云气都是名符其实的大周天功法,明钦深知其中厉害。
大周天功法气吸风云,以天地为器量,真气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已迈入神人境界。当年在明月楼,轩辕朗虽只不过是公孙疾邪的传人,凭借星罗元力将众多真人境高手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周天之内有五仙,天、地、神、人、鬼,可说是五种境遇。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即是修性,但命由天定,江山易改,天命难移。五仙六道,如若生在好的环境里,显然要高得多。否则纵然付出更多努力,也未必能改易命运。
天人、真人、神人、圣人,相同的境界,不同的界域,却有相当的差距。譬如同样是富人,富可敌国与乡村中的富户便不可道里计。
身为鬼道中人,阴神通能有如此修为确属不易。可惜他使用的是采补之术,巧取豪夺,敲骨吸髓,实在令人发指。
“公子,我来助你。”
清喝声中,两条人影飞掠而至,一左一右朝阴神通头顶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