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吉乐和丘林乌日露格、呼延阿木古楞进了拉克申的穹庐,拉克申的气已消去了许多。
拉克申再次将呼延吉乐上下打量了一番,这时才注意到,还有两个随这女人一起来的男子,便问:
“那两个男人,你们是干什么的?”
呼延吉乐回答:“禀大人,是我的仆人。”
拉克申一想,人家再丑,在匈奴也是阏氏,举国第一夫人,有专门的奴仆伺候,也不为怪。
可是,伺候阏氏应该是女仆才对,怎么能让男仆伺候阏氏呢?匈奴人行事就是和我们东胡人不一样。
拉克申向后仰了一下肥胖的身子,摸着花白的头,突然想到,自己曾经幻想过,等到灭了匈奴,让头曼单于作自己的随身奴隶,自己就可以用打骂羞辱头曼单于的方法来取乐了。
现在头曼单于已死,那就先让他的儿媳代替他作自己的贴身奴婢,待灭了匈奴,抓到了冒顿,让他们夫妇一起供自己排郁取乐,岂不更好。
想到此,拉克申立即眉开眼笑,对呼延吉乐说:
“你这般貌丑,我自然不能让你做我的可敦(东胡大人的妻子叫可敦,意为皇后),你们就作我营帐的下人吧,也好让来往的各国使节知道,匈奴的阏氏在我的营帐里当下人。”
拉克申停顿了一下,又说:
“该让你干啥活呢?不能总让你在我的面前晃来晃去,让我看着你恶心。”
拉克申思索了一阵,说:
“这样吧,你们三个人就在营帐附近捡牛粪吧,每天必须捡够伙房用的牛粪。若有外国使节到来,你就给我来营帐提茶倒水。我要让使节们知道,伺候他们的是匈奴的阏氏。”
说完,拉克申便仰天大笑起来,心中好生得意。
呼延吉乐不由得暗暗窃喜,这实在是她没有预想到的好结果。
游牧民族的主要燃料便是牛粪和马粪,随便在草场上走一圈,便能捡到一大堆。
更重要的是,可以自由自在地呆在东胡大人的营地,正好刺探东胡军情,静观其变,等待冒顿的消息。
第二次向匈奴要人,虽然达到了目的,可拉克申的心里总不是滋味,有一种被人利用、上当受骗的感觉。
拉克申厌恶地挥手将呼延吉乐三人撵出营帐。
拉克申将肥胖的身体向后靠了靠,觉得舒服了一些,对两位使者说:
“你们还得再给我去一躺匈奴。这次你们去通知冒顿一声,就说,两国之间的那块本来就属于我们东胡的鸥脱地,我收回了,原来的鸥脱地我也收回了,将来的鸥脱地要设在匈奴的国土上。父债子还嘛。听明白了吗?”
贪得无厌的人,在没被咽死之前,总觉得自己理所当然。
两位使者觉得,这次的使命更容易完成,便高高兴兴地走了。
呼延吉乐她们住在下人住的穹庐里,很快便与下人们混熟了。
通过观察呼延吉乐了解到,东胡大人的卫队不过四五十人,除了车夫、马夫、信使,真正能拉弓搭箭之士,不过三十人左右。
那些卫兵们也不像龙城卫队那样以练兵为业,闲下来便聚在一起喝酒,还三五结队骑马外出,去祸害附近的牧民。
东胡正在练兵的军队总数五万人,分乌桓、鲜卑两个分队,各占一半,分别由拉克申的两个儿子统领。
统领乌桓分队的是拉克申的大儿子俄日勒和克,驻扎在离这里不远的一条大河的岸边。
统领鲜卑分队的是拉克申的二儿子苏日勒和克,驻扎在北部的森林里。
呼延吉乐受冒顿用兵思想的影响,开始仔细琢磨起破敌之策来。
呼延吉乐想,如果挛鞮莫日根已经集结起了军队,也不过一万多人的乌合之众。
用一万兵力去冲击乌桓分队的两万多人的兵营,尽管是突然袭击,能有多大胜算?
再说了,路途遥远,在调动兵力的同时,恐怕东胡人已经现了,很难做到真正的偷袭。
呼延吉乐还了解到,俄日勒和克和苏日勒和克兄弟俩之间的感情非常好,苏日勒和克很听他哥哥俄日勒和克的话,并且两兄弟的能力远他们的父亲拉克申。
如果也向对付月氏人那样,将东胡大人拉克申杀掉,俄日勒和克很快便会继任东胡大人之位,带兵与匈奴作战。
所以,即使杀了拉克申也没有多大价值,不但不会引起东胡太大的内乱,而且俄日勒和克当上了东胡大人,会对匈奴更加不利。
最好的办法还是提前设好埋伏,让东胡军队主动走进包围圈,杀他个措手不及为好,猛冲之下,乌桓分队就得减员一半,到时候就胜券在握了。
可如何才能让乌桓分队自动进入布置好的包围圈呢?
呼延吉乐动起了脑筋。
白天,呼延吉乐三人在草场上为营地捡粪。
这种活计不累,还可以看到进出营地所有的人。
呼延吉乐多了个心眼,专门到营地西面的草场上捡粪。
她想,一旦冒顿派人来与她们联络,在营地的西面就更方便见面。
呼延吉乐向四处眺望,看到这里的山特别峻峭秀美,不像他们匈奴的山,总是那样起伏雄浑。
营地南面不远处,是一条奔流不息的大河,河两岸牛羊遍野。
再向西望,莽莽山林郁郁葱葱,真是一派好山好水好地方。
一天,她们三人正在草场上捡粪,突然看到从东胡大人的营地里跑来一匹快马。
丘林乌日露格和呼延阿木古楞急忙靠拢到呼延吉乐身边。
呼延吉乐嘱咐道:“无论生什么事,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呼延吉乐的话音刚落,骑马人已来到她的面前,用马鞭一指,凶狠地说:
“你,匈奴的丑可敦,立即去伺候我们大人洗脚。”
呼延吉乐想,这位傻乎乎的骑马人,一定以为我们匈奴也称单于的老婆叫可敦吧。
呼延吉乐也不答话,转身向营地走去。
丘林乌日露格和呼延阿木古楞正要随着一起去,却被骑马人拦了下来:“你们两个奴才继续捡粪。”
呼延吉乐向两人摇了下头,独自朝营地走去。
丘林乌日露格和呼延阿木古楞只好站在原地,目送呼延吉乐而去。
他们看到,骑马人可能是埋怨呼延吉乐走的太慢,不停地用马鞭抽打呼延吉乐。
呼延阿木古楞忍不住就要冲上前去,被丘林乌日露格拦住了:
“老二说了,要忍。若收拾那奴才,老二还需要我们帮手吗?”
原来,这几天,拉克申没有等来外国使节,觉得太便宜了呼延吉乐,便琢磨怎样羞辱于她。
一时也没想出高明的羞辱方法,便决定让呼延吉乐为他洗脚,再乘机挑她毛病。
呼延吉乐刚将半盆水端到拉克申的面前,拉克申便破口大骂,嫌呼延吉乐动作迟缓。
呼延吉乐知道这是拉克申在故意找茬,也不去理他。
拉克申刚将脚伸入水盆,又立即大叫水热,抬脚便向呼延吉乐踢去。
呼延吉乐早有准备,身子向后一仰,躲过了拉克申的臭脚。
拉克申一脚踢空,立即大怒,没想到呼延吉乐竟敢躲避踢打,立即坐直了身子,使尽了全力,第二次向呼延吉乐的胸部踢去。
呼延吉乐立即将力气运到了手掌上,看似漫不经心,轻轻一挡,拉克申立即感到自己如赤脚舞蹈猛地踩在了碎石上,一股钻心的疼痛从脚心上升,很快传遍了全身。
拉克申哇呀大叫一声,以为呼延吉乐手中拿着针一类的物件,在他不注意的时候,刺中了他的脚心。
拉克申将目光盯向呼延吉乐的两只手,却见呼延吉乐两手空空,并无它物。
再看自己的脚心,也没被刺破流血,拉克申大奇。
拉克申恼羞成怒,一脚踢翻了水盆,让呼延吉乐再取水来。
呼延吉乐也不言语,再次为拉克申打来了热水。
拉克申故伎重演,这次有了准备,两眼紧盯呼延吉乐的手掌,结果一切如旧,还是大叫一声缩回了赤脚。
拉克申更加恼怒,扬手向呼延吉乐打来。
呼延吉乐抬手轻轻一挡,无形的大力立即使拉克申的手臂向上一扬,已没有了力量。
拉克申愤怒地瞪着呼延吉乐,正想着该用什么法子继续羞辱于她,突然,他的目光与呼延吉乐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顿时,拉克申觉得呼延吉乐的目光像两把着寒光的利剑,透过他的眼睛直接刺进了他的心房。
拉克申猛地打了一个冷战,急忙将目光转向别处,不敢再与呼延吉乐对视。
拉克申从来没有见过这般凶狠的目光,惊奇地想,难道这女人会妖法?
拉克申是个特别迷信的人,他深信呼延吉乐一定会使什么妖法。
怪不得她如此丑陋竟然成了匈奴的阏氏,一定是她使了妖法迷住了冒顿。
想到此,拉克申哪还敢再让呼延吉乐为他洗脚,急忙让呼延吉乐离开,不敢再看到她。
呼延吉乐捂着嘴暗笑不已。
这天一大早,呼延吉乐看到,四野便被浓雾包裹。
呼延吉乐知道是要下雨了,隐隐感到有些不妙。
这几天呼延吉乐已经现,也许是近日要转移营地的原因,营地里并没有准备干树枝,一旦下起雨来,牛粪马粪都会被雨水淋湿,该用啥作燃料煮肉呢?
这绝对是营地总管的失误。
营地里没了燃料,总管会不会将责任推到他们身上?